第二天一早，她起得有點遲，去到教室時，顧從州和松夢婷早到了。

顧從州見她進來，跟她打招呼：“早。”周舟放下書包，去接水，順便“嗯”了一聲。松夢婷笑立刻笑開，難道昨天讓顧從州送她回去，兩個人熟起來了？連忙轉過來看他倆：“你們……”

周舟不明所以，擡頭：“怎麼了？”

松夢婷不說話，眯眼笑。顧從州一臉無奈地搖頭，自顧自去理卷子。

看她不慣的那個女生站在她身後：“接好了嗎？不接就讓開。”周舟連忙按了兩下水泵，接了半杯，讓到一旁，那女生跟着狠狠壓了兩下水泵，簡直可以算得上捶。

松夢婷轉過來，“陳玉嬌有病吧？”

周舟看着陳玉嬌氣沖沖的背影，沒有說話。她早看周舟不爽了，以前還隻是陰陽兩句，沒有表達出來，自從顧從州轉來，并且和他成為同桌後，她越發把情緒寫臉上了。

雖然經過昨天，她和顧從州的關系有所緩和，但她并不想因此給自己帶來其他的困擾。她仍然冷冷的，顧從州也專注做自己的事。

重要的是，下午三點半真的要逃課去見喬不凡嗎？下午的課是兩節語文兩節數學，語文課結束剛好三點半，她可以趁下課，跟門衛周旋一下，撒個小謊，然後溜出去。

回頭一想又煩躁地抓抓頭，心裡大罵喬不凡，這男的誰啊，憑什麼他說什麼就什麼，憑什麼他讓去就去？

可是不去的話，喬不凡可能真的會找到學校來，她絕對相信他會這樣做。這種一看就不像是會怕老師的人，萬一進來後和老師或者學生起沖突，别人知道那人是來找她的，會怎麼說她？說她和職校不良學生鬼混，說她看起來正常的一個學生私下玩這麼大？

她聽到過的，這些話。

少年人強烈的自尊滋生出成倍的羞恥心，她幾乎沒有猶豫，心裡開始思考待會要撒一個什麼慌。

鄧慈拿着一沓卷子走進來，左翻右翻，挑了三份作文出來，拿在手上展示：“這是上次期末考的三篇滿分作文，一班、二班、三班各占一名。好，我們請幾個同學朗讀一下，大家注意聽。”

毫無疑問，是她。

鄧慈請了三個兼任廣播員的學生，各執一份，淙淙流水般的聲音，叮叮咚咚地敲在人心裡。

大家一般是滿分，但仍有高下之分。她幾乎算得上是靠寫文章養活自己，對文字的運用更加熟練，畫面呈現的功力很強。顧從州用手肘碰了碰她，贊道：“你真厲害，高三作文滿分可不容易。”

她用手撐着臉看窗外，計劃着自己的逃跑計劃，淡淡回答：“改得松。”

顧從州見她一下午坐立難安，現在又心不在焉，知道她有心事，沒再跟她說話。

念完三篇作文，已經過三點了。鄧慈誇完周舟，開始唾沫橫飛地講課。天氣熱，下午上語文還是數學都一樣，一樣的昏昏欲睡。

忽然炸起的下課鈴讓周舟一激靈。下節是數學課，數學老師上了年紀，上課不會亂走，隻在講台上埋頭講課，她把數學課本攤開來，又放了兩支筆和一份演算紙，作出她在教室的假象。然後拿着事先準備好的卷子，飛速跑過大廳，跑向門衛室。

顧從州接完水回座位，看到座位上空無一人，書包也沒拿，書攤開來，水杯還在，知道她逃課了。

門衛在陰涼處昏昏欲睡，電扇把他稀疏的頭發吹得到處翻飛，周舟聽見自己聲線平穩地開口：“叔叔，教學樓打印機壞了，我出去印一份試卷。”

門衛醒過來，問她：“和老師說了嗎？”

她乖巧地回答：“說過了，老師讓我早些回來。”

周五有考試，打印機印得罷工。有些試卷是拿到步行街打印店印的，請門衛跑過幾次腿，因此他也沒怎麼懷疑，手一揮就放行了。

把卷子折起來放口袋裡，沒命地跑向大路，生怕跑慢了遇到老師。路過路口的路燈，又往前兩百米，就是喬不凡被打的地方。

喬不凡穿着一件黑色背心，站在太陽底下等她。

見周舟果然出現，臉上綻開一個笑容，“遲到了幾分鐘，不過沒事。”

周舟沒說話，沉默地站到他身邊。喬不凡拉住她手腕，幾乎是把她拖着走，“走。”

踉跄地跑了兩步，被他拉進一個巷道，路上鋪着沙子，空心磚矮矮地碼了一路，估計是放廢棄物的地方，沒人住。

周舟問：“你把我帶到這裡做什麼？”

喬不凡扯着她往前，“還沒到呢，别急。”

拐了幾個彎，他們往一個廢棄棚子裡走去，越走近，人聲越明顯，聽着還不止一個人。

廢棄的棚子，沒有門，甚至連擋風的地方都沒有，隻有一個頂，裡面站着八九個穿職校校服的學生，一個個五大三粗，看着和喬不凡是一路人。

見周舟的神色，喬不凡像是知道她想什麼似的，主動解釋：“都是被我打服了的，現在跟着我混。”

周舟知道這就是他所說的兄弟們，毫不客氣：“我也沒問你。”

喬不凡笑笑，并不生氣，領着她往前走。人群中有人看見他們了，轉出來一個雙馬尾的女生，發梢挑染成粉色，身上挂着很多鍊條，嘴裡叼着東西，乍一看像煙，走近看是棒棒糖。

那女生一見她就笑：“凡哥帶新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