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顧從州要說什麼似的,她微笑道:“放心,我隻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不會去見他的。畢竟上次偷偷見他的後果,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紀文心微笑着,眼睛裡卻沒有半點笑意,雙眼直瞪瞪地把人瞧着。
顧從州一時無言,想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心理醫生和藥物都沒有效果,他一兩句輕飄飄的話又有多大作用?
垂眸又擡眼的一瞬間,紀文心的表情已經斂住了,恢複如常,“你知道嗎,小州哥哥,我媽媽想讓我和你結婚。”
顧從州一愣,随即笑道:“他們或許希望我們在一起試試,但結婚……不至于。”
紀文心微微側着頭瞧他,眼睛大而圓,亮晶晶的,像法國洋娃娃,她說得無比真誠:“小州哥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顧從州見她神色認真,不由笑道:“不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需要的,”她很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因為我不想做我媽讓我做的事情,一切事情。我小時候很喜歡你的,大大班那些男生都愛扯我的頭發,隻有你不扯。”
那時她編着粗粗的兩股辮子,尾端紮上小花,額前留着蓬松的劉海,肌膚吹彈可破,愈發像洋娃娃。那些小孩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但不知道怎麼表達,隻能通過戳她一下、扯她一下來引起她的注意,她讨厭極了,隻有顧從州不這樣做。
聽紀文心叛逆至極的話,他一頓,知道她還沒有原諒三年前的任何一個人。
見顧從州神色微沉,她倒反而作出不在乎的樣子,支着下巴,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沒料到紀文心忽然把話題扯到他身上,顧從州端馬克杯的手僵了一瞬,掩飾般輕咳了一下,聲調稍微有點不自然,“……怎麼忽然這樣問?”
怎麼好像忽然每個人都開始關心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了?
紀文心了然一笑,偏過頭,半開玩笑似的說:“你的手機震動第四次了,想看就看嘛,不用因為要認真聽我發牢騷就假裝不在意。”
他像被戳中心事似的,破天荒紅了臉。想找補一下,又怕越描越黑。紀文心端起杯子攪了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他輕笑一聲,索性真的掏出手機,看孔恒接連發過來的四條短信。
有時不得不承認,他和紀文心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了解程度遠非其他人可比。三年前要不是他意識到她精神瀕臨崩潰,紀文心說不定還要遭受更多折磨。
看着孔恒的短信,他的神色趨于平和。
【那咋辦啊?】
【我想請你們吃飯,賞個臉可以嗎?】
【怎麼不回?】
【老顧你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看完後把手機放回兜裡,紀文心見了,問他:“不回?”
顧從州笑:“不回。不是什麼大事,回了隻會變本加厲。”
紀文心眉頭皺起譴責他:“你這樣對待你喜歡的人,不大好吧?你這樣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嗎?”
說完又打量顧從州一眼,她是看慣了,并不覺得他有多驚豔,不過在别人看來應該還是很帥的,不至于沒人要,于是換了一套說辭:“你這樣真的……妥嗎?”
顧從州唇角弧度越來越深,舉起手機示意,“孔恒,你認識的。”
他們三個人和喬不凡都是從江州轉過來的,江州和南城本身作為幫扶與被幫扶的兩座城市,各機關領導調來調去并不稀奇。
孔恒話多,越說越止不住,隻能裝作沒看見。當然對待喜歡的人肯定不會是這樣。他對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呢?他自己也好奇。
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紀文心問:“又笑什麼呢?”
“我沒笑。”他正色。
紀文心倒是噗呲一聲笑出來了,氛圍緩和了不少,難得見她表現出這麼放松的狀态。
直到紀母打來電話,讓兩人回家吃飯,紀文心的臉色立刻蒙上一層陰霾。
顧從州拿起外套,見她立刻變回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忍不住問:“還要呆很久吧?”
既然她媽媽和黎女士都下決心讓兩個年輕人培養感情,那麼不論是回江州還是來南城,一定會想方設法提高見面的頻率。
“嗯……”紀文心歎了口氣,“或許每周都會過來。”
“沒關系,到時候我帶你見我的朋友。”紀母幹涉紀文心的社交,總不會連他的社交也會一并幹涉。
“那會見到你喜歡的那個人嗎?”她輕巧地越過玻璃門,回頭問他。
顧從州又笑起來:“我并沒有承認過我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