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過頭,把後腦勺對準顧從州,眼睛緊緊盯着圍牆上反着光的碎玻璃片。老王還在講台上唾沫橫飛地讓大家一定要把這個公式記在心裡。
三分鐘的時間過得跟三個小時似的煎熬。終于打鈴,老王大手一揮,同學們開始收拾桌子。她為避免和顧從州對視,鈴一響就拎起書包面無表情地往外走。正逢顧從州準備站起來,凳子往後一拖,砰地一聲,正好撞到她的胯骨上。
她心裡罵了句髒話,一聲痛呼不知道是從哪個部位發出來的,仿佛一聲驚叫被硬生生壓在喉嚨裡,擠成悶哼。
顧從州發現撞到她了,連忙把凳子拖開,道歉的話還沒出口,眼睜睜看着她不耐煩地重重呼出一口氣,緊接着一個白眼,然後氣沖沖地沖出後門。
食堂方向人還不多,現在去的話估計還能打到好菜,但她還是走到拐角處繞進廁所。
拉開褲子一看,青了拳頭大的一片。
“噢。”
終于忍不住哼出來。心裡大罵,這個顧從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令人心煩。
擡起腿活動了一下,本想按着揉一揉,手指才壓下去,鑽心的疼讓她五官都變了形。
連忙咬牙放開手,臉皺成一團,好不容易痛感過去了,不敢再碰。走路時兩腿前後交叉難免動到那一塊的骨頭。
隻能一搖一搖地走出去。
心裡正不忿着,一出門,就看到顧從州瘟神似的在拐角處等她。
這個陰魂不散的。
本來今天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還有一點尴尬,和……一點小羞澀。
不!就是尴尬,隻有尴尬。
現在胯骨上一陣一折地疼着,當着他的面又不能搖着走。激得她暴脾氣“騰”地上來了。
以前還會在背地裡翻翻他的白眼,此時此刻裝都不想再裝了,走到他身邊,當着他的面狠狠白了他一眼,還生怕他沒看見。
顧從州汕汕地笑着,兩步跨上去走到她身邊,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啊。”
“對不起什麼?你又不是故意的。”陰陽怪氣地說軟話,親測效果加倍。
顧從州果然更窘了,再次說:“真抱歉……我本來想先出去,然後讓你的。”
“呵。”
她沒有說沒關系,也沒說有關系,一言不發地朝食堂走去,顧從州也一言不發地跟在她後面。
每走一步都胯骨疼,她掩飾一般的按了按眉心。
已經有人吃完飯回教室了。她和顧從州走在食堂、教室兩點一線當中的必經之路,難保不被同學看到,看見也就罷了,要是誤會那就不好了。她轉過去給顧從州遞了個眼神,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
顧從州回看她一眼,她再遞一個眼神,顧從州再回看她一眼。
顧:“……怎麼了嗎?”
他不懂。
“……能别跟我走一路嗎?”她壓低聲音,左手無意識地在胯骨上搔來搔去,“被人看到怎麼辦。”
一般人也就算了,要是被誤會和這類“風雲人物”有染,真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反應過來,勾着嘴角笑了笑,“你很在意嗎?我隻是說想看看你的傷口,……你當時叫得蠻慘的。”
一瞬間,周舟停住腳步。抿着唇斜眼看他,無語道:“首先,我不在意,但有人在意。其次,傷口在衣服底下,你看什麼看?最後……”
她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稱得上咬牙切齒:“我沒叫。”
一股腦說完擡腳就走,把顧從州遠遠甩在後面。走到人工橋上時微微側着身子往後瞧了一眼,發現他沒有跟來,松了一口氣。
松夢婷從樓梯上下來,遠遠地就喊:“你們兩個不用去了,就剩點渣了,這些高一的,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說完嘟囔着從樓梯後面直接繞回宿舍,顧從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知道了。”
松夢婷說話的行當,顧從州已經竄到她身邊了。她站在原地,拎着不鏽鋼破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吃的話會被餓得腿抖,吃油泡飯的話一下午都會犯惡心。
選油泡飯還是腿抖?
“選油泡飯還是腿抖?”她忽然轉過去問。
顧從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是說,要不要去食堂了?”無論如何顧從州也是因為在廁所外面等她才沒吃上飯的,她也不好意思再甩臉色給他看。
“哦——”顧從州拖長了聲音,原來“選油泡飯還是腿抖”是這個意思。
他擡頭看了看天,早上出了會兒太陽,現在天又陰下去了,不算太熱,于是提議:“要不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