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就開始補課了,最遲明天要把必要的東西帶過去,明晚吃一次火鍋吧?他計劃着。
櫃員的神情比較嚴肅,她說:“排除銀行失誤。無論這是别人轉錯了還是洗錢,要注意多出來的這筆錢屬于他人财産,用了的話,會構成非法侵占他人财産。我們建議報警處理。”
她和顧從州面面相觑,既然可能涉及到洗錢,她立刻報了警。前段時間學校開了一場講座,是關于預防詐騙的,提到這個點。
從派出所出來後已經是下午了,兩個人就近去吃了點東西,在群裡報了名,就回去收拾了點必需品。
行李箱一拖,小房間裡的東西所剩無幾。去到顧從州的住處,把衣服拿出來挂在衣櫃裡,把牙刷擺放在洗漱台上,書放到書架上之後,她往沙發上一躺。
這是顧從州每次送她回去的時候,都經過這個地方,但這是她第一次進屋來。
這個小區比起筒子樓來,好得不是一星半點。三樓,有電梯,不小的一室一廳一廚一衛,木地闆,落地窗,全套家具。采光尤其好,筒子樓裡白天看書都要開台燈。
顧從州站在玄關處,周舟慢慢地左瞧右瞧,特别幹淨舒适的屋子,東西不多,擺放得很整齊。
電視機前鋪一塊小毯子,放兩個軟墊,支一張小矮桌,看得出他平時會坐在這裡打遊戲。
靠牆是一張大大的實木桌子,上面擺了很多書,攤開的數學卷子、英語報紙、《湘行散記》和《青蛇》。周舟把自己的書也擺上去。
顧從州忽然忙不疊地去收一個相框,動作很輕,但電視機反光,她盡收眼底。
“别藏了,”她說,“原來是被你拿走了。”
兩張放大的紅底大頭照,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白襯衫挺括服帖地穿在身上。這樣放在一起,像結婚照。放在書桌左上角,寫作業的時候一擡眼就看得到。
顧從州忽然開始臉紅。
周舟走到他身邊,問:“怎麼心跳這麼快?”
“沒沒……沒事,”他把她推進浴室,催促說:“你先去洗個澡吧,我一會兒再洗,我去買點東西。”
他掩飾性咳了聲,一路假咳,下樓去了。
這是一個絕佳地段,超市、醫院、公園、公交車站呈環形分布。他到超市買了毛巾、香皂、梳子、拖鞋等生活用品,還買了一件大的T恤給她當睡衣。
天快黑了,夜市的攤子已經支起來。他順道買了一盒水果和一個烤紅薯。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浴室裡傳出來。他把拖鞋剪了吊牌放到他的旁邊,梳子香皂放在洗臉櫃上,把衣服挂在衣櫃裡的時候,他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的衣服旁邊挂了七八件明顯不屬于他的衣服,粉色衛衣、棉服、短袖和打底衫,鞋架上也多了幾雙不屬于他的鞋子,床頭櫃上放着一個橙色水杯,書桌上的書分成了兩堆,攤開的行李箱裡還有一隻小熊玩偶。
這屋子他向來覺得空,但此時一些不屬于他的東西把屋子填滿了。事實上并沒有填滿,周舟東西很少,但一些細碎東西混在他的物品中間,讓他滋生出一種微妙的幸福感。
這種感覺滿滿當當地填在他心裡,讓他感覺,他不是一個人,有人同他一起。
滿的從來不是屋子。
他把頭抵在門框上,思緒飄遠,感謝學校,感謝補課,感謝世界上有一個周舟。
安置好了物品,他走到客廳裡,浴室水聲正好停下,過了幾分鐘,周舟開門出來。
他的沐浴露是淡淡的溫暖的雪松香味,自己洗的時候不覺得,當下周舟甫一開門,整個浴室積存的香味一蓬一蓬地沖出來,撲到他臉上。
她把頭側向一邊,拿他的毛巾擦頭發。花香味漸漸淡了,雪松那淡淡的幹木頭的氣息被周舟的體溫烘得更加的溫暖。他忽然感到有些頭暈。
周舟似乎說了聲:“到你了。”
他也不記得他自己說沒說什麼,暈暈乎乎地走進去,浴室裡水汽氤氲,空氣稀薄。打濕了頭發,把洗發露擠在掌心,打出沫子來,他湊近了聞,一樣的洗發露,完全不是周舟身上的味道。
水蒸汽漸漸模糊了整個屋子,水溫有點高,把他的臉都熏紅了。
他發現天已經黑了,周舟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毯子上,潮濕的頭發披在肩上。
他拿了吹風機走過去,周舟占了大部分的毯子,他就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
他一面說一面拎起她的發尾,“頭發得趕緊吹幹。”
“唔。”周舟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順勢把頭往後靠,靠在他身上。
吹風機的聲音響起來,他吹完她的又吹自己的。
吹完頭發後把吹風機放回原處,拿了水果和烤紅薯,再過來時周舟已經站起來,坐在他坐的沙發上,他走過去跟她擠着坐。
他們靠在一起。落地窗斜對着外面的大路,頭頂的天空是濃重的黛藍色,路燈一排排亮了起來,一條小路從頭亮到尾,一股一股的白煙盤旋着升上天空。他們分吃一個烤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