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比較無厘頭的理由，或許并不止于此，因為此後他開始相信天注定。

他覺得都是天意。

我們是天作之合，絕不會分開的。他想對周舟說。

走到他樓下了，他不得不頓住腳步，轉進花壇裡，又從另一邊繞出來，坐到一棵白玉蘭樹底下的椅子上，看着周舟上樓，開門，然後屋子裡亮了燈。

今天也是一樣的流程。

夜靜悄悄的，黑暗中兩個男人在拉拉扯扯，往上四面八方地看這兩棟樓，年長的在打電話，嘴裡低低地罵着什麼。

老熟人大橘從陰溝裡跳出來，躍上了樹，上面有一聲更尖細的貓叫，原來這棵玉蘭樹是大橘的地盤。

周舟拉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是在看他有沒有回來嗎？他立刻站起身，兩三步跨上樓梯，跑過走到，開了屋子裡的燈，他看到周舟又朝這邊看了一眼。

看見亮了燈，她才别過來臉，開了小台燈，在窗前坐下開始看書。

他一回來就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媽媽出院了，在家辦公，要他下次休息回去一趟，聽起來像是要他回去對上次那件事做個總結。

結果不必說，大家都很滿意。周舟沒有讓他為難，先放開了手。

他知道周舟不得已，知道她是為他好，知道她還愛他，這就夠了。

月光照到地闆上來，他心裡想，不知周舟的角度，能不能見到月亮。

又想周舟在那邊，他在這邊，如果他們能在月光底下打電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肉麻的情話，那該多浪漫。但是又覺得，如果還能回到和周舟打電話的時候，他應該不會住這裡，應該是和周舟一起，在同一個屋子裡說話，然後手機不知道扔到哪方。

在他和周舟這裡，手機永遠是一個備選項。

他忘情地回憶着過去，勾勒着未來，沒有看到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剛才拉扯的那兩個男人順着周舟走過的樓梯上了二樓。

黎女士給他打了電話，關心了幾句他的身體，又問了學習情況，現在已經很晚了，黎女士也不便過多地占用他本就不夠的時間，預備挂電話了。

他說好，坐起身來的同時，忽然聽到一聲尖叫。

對面樓發出的，很短促的一聲。帶着驚恐，很是凄厲，回蕩在夜裡，讓人頭皮發麻。

是周舟！

他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挂電話，手機随地一扔，連忙走到窗邊去查看，就見周舟昏暗的房間裡映出來三個人争執的剪影。

他一瞬間膽戰心驚，什麼也顧不得了，房間離樓梯太遠，走樓梯的話來不及了，他不能讓周舟受到傷害！

一咬牙，打開窗，手一撐就跳了下去。這一片樓房低矮，從三樓開始封窗，他一開始還覺得有些不适應，現在才知道好處。

落地之後，他想也不想就沖上樓去，左腳被震得發痛，管不了那麼多了。有幾戶人家聽到動靜開了燈。

他一路咬着牙關拼命跑，一面在心裡祈禱，希望醒過來的人報警，快報警！

周舟住二樓最裡面，他第一次覺得這條走廊竟然這麼長，長到似乎怎麼跑也跑不完。

他聽到周舟說話的聲音了！

門緊閉着，他一個側身把門撞開，木門撞上牆壁發出“砰”的一聲，然後開始吱吱呀呀地顫動。

周舟手裡握着一把小刀，背貼在牆上，瞳孔放大，五官都扭曲了，見進來的是他，瞪大了眼睛，胸口下意識劇烈起伏了幾下。

他上下掃了她一圈，确定人沒事，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的同時，一股火騰地就竄了上來。

對面兩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他沒去注意，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沖上去就把人撲倒，掄起拳頭狠狠朝臉上砸去。

他一時間驚怒交加，完全不收着，手上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一點不含糊。

拳頭砸在身上發出悶響，那人閃躲不及，被他一拳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肉上，發出痛叫：“啊……”

這是個學生，身量不高，手裡沒勁，幾下就打服了，蜷縮着身子，抱着頭，大叫：“爸！”

被男生稱作爸的人明顯更高大一些的，面目也更猙獰，下巴上胡子七七八八地長出來，腦後的頭發長了也沒打理，膩在脖頸處。

顧從州心髒狂跳，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惡心，一腳把那男生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