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筱與同學講話不多。平時最多是和同桌蔣思讨論題目。
近日,蔣思和離筱聊天時,眼神都有些躲閃。離筱也挺不解。不過她不會因這種事去刨根問底,就減少了與她交流的次數。
回了宿舍後,林桐也不怎麼和離筱說話。最後是江蕾憋不住,當着離筱的面,斥責了林桐。
“你别亂傳了。”江蕾皺着眉,看了眼林桐,又轉臉看離筱。“那些話你别信。”
“什麼?”離筱不知她們在說什麼,看林桐低了頭,就抓了她的手問,“你說我什麼?”
“沒。”林桐把手抽了回去,“是呂芹和褚甯甯說的。不關我的事。”
到底是什麼?離筱瞪着林桐。她原本眼睛大,加上皮膚黑,一瞪眼就像黑臉的張飛,沒發怒也像發怒。
“我不知道。”林桐跑出了宿舍。
離筱轉頭看江蕾,江蕾說了謠言。
“他們說你爸爸坐牢了。是個殺人犯。”
聽了這話,離筱覺得腦中有千萬條毛毛蟲爬來爬去,又有個打氣筒在她頭裡充氣,讓她的頭漲到發麻。
江蕾見她面色千變萬化,趕緊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她們瞎傳。你别信。”
“你為什麼沒信?”
“我……”江蕾一時語塞。
“你也差點信了?”她看江蕾,在思索着。
“哪那麼多殺人犯,就偏偏你家出了?”江蕾說完,見她面色松弛了些,笑說,“我周圍就沒什麼壞人。所以我不信。”江蕾是蜜罐裡長大的孩子,相信周圍即世界,親戚朋友對她都充滿善意,所以她認為離筱也是一樣的。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就是沒有證據支撐。離筱在學校沒提起過生父離高陽。這個謠言也不知是怎麼編造出來的。
她隻和李忱然提過幾句,難道是他傳的嗎?就算他傳的,為什麼會那麼離譜。
她帶着疑問和難堪,過了幾天極不舒坦的日子。
林桐似乎想修複關系。最近頻頻向離筱示好。離筱的回應淡淡的。如果是其他事,還有待商榷。但是事關她的父親,她無法原諒傳過謠言的人。
離筱變得更加寡言。
下節課是體育課,她去小賣部買水,迎面碰上李忱然。他手裡拿了瓶水,在結賬。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比如她不是殺人犯的女兒。比如她父親的工作是需要保密的,不能對外說。比如這個謠言是怎麼來的,是你和别人說了什麼嗎?
如果真是他傳的呢?他怎麼把她的父親僞傳得那麼不堪。
李忱然是這樣的人嗎?他對同學友善,學習又好。那麼優秀的一個人,有必要去僞造對她不利的傳言嗎?
她暗暗喜歡了幾個月的人,就是這樣表裡不一的人嗎?
她很想問問,但萬一真的是呢?她有些不敢相信。到底是他是這樣的人,還是她看錯了人。
有個即将破裂的氣球堵在喉間,漲漲得發不出音。
她快速低頭,鑽到旁邊的飲料貨架裡。
一排排的瓶子規整地立着,像警衛兵列隊,整整齊齊。
這些隻是塑料,而她的父親是真正保護人民的人。不該被人污蔑。
她握了握拳頭。
喉間腫脹的氣球終于破潰,她把想問的話傳遞到了舌尖,她要去問問他。
“喜歡物理的人,怎麼會是殺人犯呢?”聲音從貨架後面傳來。
她緊握的拳倏然松開。聲音輕輕的,但傳入耳内幹幹淨淨,不帶一點質疑。是笃定的信任。
李忱然沒那麼無聊。她垂下臉想着,他不會把她的事拿出去亂說的。
她從貨架裡出來。看見李忱然穿着天藍色的衛衣,已邁着步子走出小賣部。
雖然她隻得到一個背影,但有他一句話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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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體育課,離筱請假,回宿舍給張志輝打電話。
把這幾天學校裡傳的謠言都告訴了繼父。繼父讓她别急,他會和學校反映。她還想問繼父怎麼處理好,張志輝讓她放心,他知道離高陽的事。
體育課後就是午休。
離筱去食堂打飯。她打了兩份。最近她都是和江蕾一起吃。江蕾的教室在三樓,離筱的教室在二樓,下來比較快。
打了下課鈴,大家湧進食堂,離筱坐在固定位置,一會兒就看到江蕾過來。
江蕾見離筱神色釋然,不像前幾天那麼緊繃,就笑問她有什麼好事發生。
“沒什麼。”離筱笑笑。這幾天都沒笑了,這會兒面色柔軟下來,江蕾也替她高興。
兩人才開始吃,就有江蕾的同班同學過來找她。神色緊張,耳語了幾句,江蕾就跟着跑了。
離筱快吃完了江蕾還沒回來,隻好把另一份飯打包好,帶回了宿舍。
午睡前,離筱想把頂樓的衣服收回來。一出宿舍,看到餘問夏緊張地跑過去,嘴裡問旁邊的女生,“是體育館嗎?”
離筱一貫不湊熱鬧,獨自上樓收衣服。瞥眼看到一些學生往體育館跑。
她收完衣服,那些學生又從體育館裡往外跑。夾雜着體育老師的驅趕哨聲。
回到宿舍。她開始疊衣服。江蕾闖進來,撲到靠墊上,用力捶打了幾下。
離筱還沒開口,她又爬起來,去衣櫃裡拿了手機,跑出去了。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離筱還在茫然,林桐回來了。
“你們班男生和文科班打起來了。”小鹦鹉林桐前來彙報。
“文科幾班?”文科有三個班。
“三個班的男生加起來也才抵理一班的男生人數啊。”
“那豈不是混戰?”
“可不。”林桐煞有介事,“好多男老師來拉架。”她又低聲嘟哝了一句,“餘問夏緊張死了,李忱然的腦袋都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