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忱然點頭。“這種錯誤說小也不小。如反映到印總那邊,倒是小題大做。”
離筱同意。這種小錯誤,讓印虹處理有點誇張,小組自查就可以了。
“于芃已經修改兩次了,第一次的錯誤更離譜。”李忱然原本想指責業務不精,小錯誤來來去去,花費的時間太多。但看到離筱整個人緊繃着,嘴抿成了一條線,反倒有點不忍。
“你能不能指導一下她。”他的氣消了一半,聲線平穩了下來。
離筱擡頭,她不歸這個組,這些數據是需要保密的。連現在看的這份文件,都不應該碰。
“我已經提出離職了。”離筱忙解釋這不合适,“如果這樣,還是要反應到虹姐那邊。”
他又蹙起眉,直直地盯着離筱。
三周前聽說離筱要辭職,他從港市趕回來,陳勝光保證可以讓離筱進他的項目組。一周前數據的人過來,不見離筱,他問了人事經理,得到的答複是離筱沒交接完。現在聽到她要離職了,想來是交接完了就要走人了。
“我怎麼沒聽說?”他緩緩問。
離筱有些奇怪,李忱然又不是她上司,也不是人事,她離職和他又沒關系。
“可能你當時還沒來。”
他聽了點頭,把桌面的文件拿起,示意離筱跟上,出辦公室,往印虹那邊去。
“于芃也來。”他看到還在工位上抽泣的女生,屈指敲了下桌面。
離筱的辦公室在走廊的另一頭。這棟寫字樓有兩個電梯區。因而離筱和李忱然同公司上了一周班,也沒碰過面。
李忱然一到印虹面前,就開始興師問罪。
印虹看了眼于芃,示意她先出去。一邊客氣地讓李忱然坐下,又拉了離筱坐他的身邊。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印虹早就和陳勝光商量好,會再調個經驗老道的人過去,那人現在也在交接中。是另外一款遊戲的數據負責人。
李忱然不依,和印虹辯了幾句。
“唉。李生。你不懂女人啊。”印虹突然改了聲道,擺出了苦口婆心的架勢,“靓靓她工作太忙,女人的青春就這幾年啊。”
離筱暗道不妙。印虹已切換到媒婆模式。她趕緊制止。
“虹姐,這都是我的私事。”
印虹把離筱的手一按,嘴一捂。她已經開了話閘,根本停不下來。“靓靓家裡也和我反應,給她介紹了好多個靓仔,她都沒時間拍拖。”
李忱然不接茬,問他的項目怎麼辦,于芃是萬萬不行的。
“還有老丁啊。”印虹才說完。
于芃進門說老丁痔瘡發作,去醫院住院幾天。
這事件的走向就很戲劇性了。
印虹站在一旁,手按離筱的肩,目光下垂,眉毛擡起又落下,眼神就像甘道夫看佛羅多:這重任非你莫屬!
于芃微微蹲下,擡頭企望着離筱,淚眼婆娑,似乎在說:筱筱,幫我分散一下火力吧!
她逆時針看了一圈,最後到李忱然。他倒沒什麼,眼眸向下,看着面前的地毯。
離筱張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印虹見狀,朝李忱然使了個很明顯的眼色。
“你是有什麼難處嗎?”李忱然無奈地接到印虹的明示,面朝離筱問。
“我太累了。”離筱低下頭,連日來的加班,讓她精神很不好。
“給你放幾天假?交接得也差不多了吧?”印虹捏了離筱肩膀,語氣親善,“靓靓,你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啊?”
“放假就不用了。”離筱回答得很勉強。她瞟了眼李忱然,見他探究似地盯着自己,目光炯炯,就像當初聽到她不參加物理競賽一樣。目光總是那麼坦蕩。“我這幾天指導一下于芃。”
離筱知道印虹的領導說話藝術,春秋筆法用得溜溜的。隻是她心裡還是承載着一點對李忱然的念想,才為難地答應了下來。
說來可笑,他人就坐在身旁,感受着他的深究目光,自己下意識地亂了心智。
明明她已經成長了,在大學和職場中,追求的人不乏優異者,她不喜歡就明确拒絕,不會為這些人動搖一點。
午飯後,她去衛生間化了妝。
連日來的加班和間歇性失眠,肌膚都變得松垮。上了點粉底和胭脂,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
下午,離筱把于芃的錯誤糾正後,再給她搭建框架。于芃很感激,一邊道謝一邊瞥眼看裡面的辦公室,生怕李忱然出來,指出她哪裡又做錯了。
“筱筱,你就把工位搬到這裡吧?”于芃的工位就在辦公室旁。辦公室是磨砂玻璃牆,裡面英俊的身影時不時地閃動,前幾天的于芃真是磕生磕死。但經曆過李忱然的雷霆之怒後,磕生磕死變成了罵爹罵娘。離筱如果搬來,她就把這天字一号桌讓出來。不帶一點猶豫。
“不。我給你框架搭好後,就閃人了。”離筱把礙事的頭發紮起,露出了耳後的小痣。
于芃歎了口氣,感慨她還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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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然收到新發來的數據,錯誤都修正完,結果令他滿意。
他看着文件裡的時間戳,是完成不久的。看了眼辦公室外的桌子,隻剩下離筱和于芃兩個人的身影。他敲擊鍵盤,回複可以了。
窸窸窣窣了一陣,于芃下班了。
他透過磨砂玻璃,看到工位上還有一個人。
離筱咬着一個小面包,把手頭的資料發給了交接的四人後,關上了電腦。
回到原來的辦公室,發現燈都關了。她快速收拾好了包,低頭往電梯區去。
走廊也關了燈,隻有一點點晚霞的餘晖透過玻璃窗闖進來。電梯對穿的電梯區,響起了一個聲音。
“離筱。”
她疲憊地低着頭,看到一雙鞋堪堪在她面前停住。
“一起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