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高三時回到臨城一中,問及幾個同學,對離筱都很陌生。離筱在班級裡是不大講話,所以大家對她都沒什麼印象。
他也問過陸斌,可班主任一談起離筱,隻會岔開話,讓他好好學習,高考的時間已經很近了。
關于離筱的痕迹,變得模糊,似冰塊掉進水裡,溶解在環境裡,不可捉摸。亦或她是造物主寫的一串代碼,不開心就删除了她,毫無蛛絲馬迹。
就像這間公寓,裡面沒有照片,沒有任何可以代表離筱的物件供他辨認。連房東都糾正了錯誤,說是姓張的人租了這間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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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筱和江蕾在spa館睡着了。水療後确實太舒服。醒來已是晚上八點。
江蕾請客,去夜市大排檔吃了三絲炒米粉,兩人還喝了杯冰啤酒。
夜市離市中心的家很近了。離筱和江蕾告别後,就回了家。
家裡一直有個房間是她的。隻是這幾個月太忙了,沒怎麼回來。
進了家門,張志輝問她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來,好給她換床品。
張鳴在房間裡和楊冬萍頂嘴,為了暑假作業的事情。
離筱笑笑,說在客廳裡過一夜也行。她把離職的事和繼父說了,又說去看了新工作。
張志輝還是很支持離筱的決定。畢竟一個沒升職期望而且還傷身的工作做不長久。
“新工作也不急。這幾天好好休息。”張志輝看離筱的眼窩有些發黑,柔聲說道,“過幾天周末,呆家裡吃幾頓好的,爸爸給你炖你愛喝的湯。”
離筱一直睡到中午。這張沙發是張志輝挑的,快十年了還是那麼舒服。她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餐桌上擺了兩道菜。今天是工作日,張志輝在上班,母親楊冬萍中午回了趟家,給兩個女兒做飯。
她朝離筱唠叨了幾句,說她的手機關機了也不看看。
離筱看手機是沒電了,起來找充電器。她的手機型号和家裡人的不一樣。隻在壁櫥裡找到一個舊的充電器,還有點問題,充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開機。
吃完了飯,離筱找楊冬萍要現金。她要去買個新充電器。
“你真笨,去店裡充不就行了?”張鳴的飯吃得很慢,剛被楊冬萍罵了,轉頭朝姐姐噼裡啪啦地撒氣。“正好可以試試新充電器好不好使,充進了電正好證明好使。你開了機不就可以付錢了?”
離筱一拍她的腦袋,說妹妹真聰明,是姐姐太笨了。
張鳴被拍了腦袋,氣得噴了飯粒到桌子上。楊冬萍見了,把兩個女兒都罵了一頓。
離筱拿起包拉門就跑了,隻留下妹妹承受母親的怒火。到了樓下還能聽見母女倆的對嘴。
得趕緊去找新工作才行,要是留在家裡,可會被她們煩死的。
找了幾家店。終于有一家有賣同款的充電器。她坐店裡等了許久,手機也不見開機。店老闆問是不是手機壞了。拆了發現是進了點水。
估計是做水療時,放在一旁受了潮。
這會兒她反正也沒事,就在店裡等老闆修好手機。
“可能費點時間。”老闆說裡面的數據說不定無法保留,問她是否同意。
手機裡也沒要緊的東西存着。離開了琉光虹,工作電話也沒了。她就說沒事,把手機修好了就行。
隻是一回念。手機裡保存了李忱然的海量照片,被删除了确實有點可惜。
她擺弄着手裡的電線。低頭思忖:似乎與李忱然碰上後,都會有一些奇怪的外力把他們拉開。
就像幾年都不會出問題的手機,恰好在這時候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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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傍晚,手機還沒修好。離筱拿回了手機卡,回去先找個老手機用。還問店老闆借了兩百塊,打車回自己的小公寓。
在抽屜裡找出一部舊的,還是上大學時,張志輝買的蘋果4。古老的手機都跑不動現在的應用程序了,開機後微信直接被震卡住。插上手機卡,連上移動通訊,手機放桌上抖了很久。
有很多短信,離筱已經沒了看短信的習慣,現在都是微信聯系。快速滑走。一串未接電話,其中一個似乎是境外的電話,昨天打了許多個。有幾個電話看号碼段是公司的人,她回撥了其中一個。
是老丁。
問她怎麼一離職就不見了人。電話也聯系不上,是不是去找男朋友了。
他在電話裡笑了幾聲。這會兒他還在加班,問了幾個交接的問題。離筱一一回答了。
“欸?”老丁也是個喜歡八卦聊天的,以前一個辦公室時,天天笑話不斷。“那個李總是不是不大好相處啊?”
這話問得離筱一愣。問他怎麼了。
“和他共事快三十個小時,就沒見他笑過。闆着的臉比闆栗還硬。”
離筱說他認知有偏頗,李忱然對她還是挺和藹的。
“嗐。那是你長得美,美女到哪都有優待。人家讓着你而已。”老丁笑着奉承了幾句。見李忱然從辦公室裡出來,趕緊說先挂了。
離筱這邊囑咐了幾句,她最近手機出問題,接不了微信,直接打她電話說事。
“好,知道了。你和男朋友麼麼哒去吧啊。”老丁笑嘻嘻地挂下電話。沒聽到那頭的離筱嗆了他一聲。
“和誰打電話?”李忱然拿了疊地推的資料,放在老丁面前。
“離筱啊。剛問了她一些數據。”老丁接了文件,見上司面色一沉,想是自己話太多了,趕緊縮回工位裝做什麼都沒看見。
辦公桌上有電話在響。李忱然不再和老丁對話,轉身快步進門。辦公室鋪了并不優質的人工植絨地毯,此前搬運工搬書桌時,蹭壞了兩塊,雖然修補過看不出來,但走路如果不小心,容易絆到。他走過去時,踢到了其中一塊翹起的地毯。
沒摔,隻是踉跄了兩下。
桌面上的手機已經暗了。他拿起看了一眼,回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