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點左右。
離筱從轟隆隆的車間出來,到了更衣室。換下防塵服,開了微信看了眼。
二百的紅包被系統退回了。
這個時間不是換班時間,更衣室就她一人。左右看了看,由着眼眶泛了紅。
這時老闆打了個電話來,讓她穿上防塵服去接待集團經理一行人。離筱看了皺眉,心中很不喜那幫人,尤其是前天一起用餐,幾個女生或多或少被占了便宜。
遠遠聽到有腳步聲。她吸了吸鼻子,趕緊換上衣服,戴上口罩。進到除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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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車間呆了片刻,那幫人就進來了。
幾位高工迎了上去。離筱特地站在最後。一是她職務關系,普通的統計分析員而已,又不是機器的實際操作人。二是她一眼就看到打頭的是姓許的學長,想起酒局上他的逾矩行為,就渾身不适。
一行人各台機器看過來。離筱亦步亦趨地跟着。不靠近,也不過于疏遠。
介紹得差不多了,當離筱以為可以交差時,學長即打頭的許經理張嘴問:“你們平時記數據的,都是哪幾台?”
幾人都看向離筱,這會兒沒辦法,大家的目光變成聚光燈紛紛射來,她隻好上來指了一些機器。
“你們可以散了,讓這位高工給我解說就行。”許易揮退了一些人。一手抓了離筱的手腕,把她拉了過去。雖然隔着長袖防塵服,但被觸碰的那塊肌膚頓時泛起麻意。
離筱心中警鈴大作,這還在車間,那麼多一線員工在,姓許的想幹什麼。
“我來解說吧。”不知何時,廠長來了。身子插到離筱與許易之間。
“方叔。”離筱輕輕喊了一聲。她眼睛的紅一直沒褪下去,方廠長見了一愣,揮手讓她先離開。
許易看着一時殺出的程咬金,也無法,看了離筱一眼,就被廠長拉到了下一部機器邊上。
離筱快速離開車間。換下防塵服後,把手腕清洗了十分鐘。心裡的無奈和作嘔感接連生起。要不是方叔來得及時,不知道姓許的會幹出什麼。
午間,離筱找了個食堂角落吃飯。她打了一葷一素,米飯打了最小份的。
一個陰影落下,她擡頭看到人,趕緊喊了聲“方叔”。
“那幫集團的人,還要呆三四天。”方叔也端了一份快餐。見到離筱盤中兩樣菜,米飯一小碗,眼眶還紅着。心想這女孩子也不容易,定是家裡條件不好,集團的人那麼欺負人,也不敢聲張。“這工作對你挺要緊的吧?”他見了不忍,口氣也松緩了點。
離筱嗯了一聲。她對于工作,就算不喜歡,隻要還在幹,就會認真對待。
“行。他們要是為難你……尤其是那個許易經理。你和我說,給你幾天假也行。”方叔又談及前天的酒局,幾個女員工都被調笑了。雖然他知道這些事在酒席上難免,但他們幾個做的有點過。那天離筱走後,方叔也讓部分女員工逐步離開,最後剩下幾個能喝的男員工陪着。至于有沒有換場地找其他樂子,他也沒再參與,後面都是老闆帶隊了。
酒會是方叔讓離筱去的。現在他有點後悔。離筱的年紀和他女兒差不多,處事比自家女兒還要勤奮,心中不免有點憐惜。言語間也向她道了歉,以後這種不必要的酒局,他不會讓她參加了。
“你對象不錯。”方叔說的人是李忱然。
離筱聽了愣神,她不知該怎麼回應。
“樣貌好,腦門兒拎清。說話也紮根。”方叔不是南省人,他說的話離筱有點不理解,不過根據上下意,應該是好話。
離筱眼神到處飄了飄,想到還是實話實話。
“他還不算是我對象……”
方叔略有尴尬,不過很快就換了話題,說到車間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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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離筱洗了澡,正要洗衣服,接到了外送員的電話。
她開了宿舍門,外送員捧着一束花。
是一束白色鸢尾花,夾雜了幾朵其他顔色的小花,整束顯得潔白淡雅。
不知是誰送的,沒有留下姓名和任何線索。
外送員的聲音有點大,離開的時候,其他宿舍的人也探頭出來看。
離筱把花拿了進去。捏了捏花瓣,她認識這花,以前送給過李忱然。
兀自紅了臉。急着打開手機看微信,還是沒有任何回複。
握了握花束,鼓起勇氣打了個電話給他。
一直到電話聲斷了,也沒有人接。
接下來的三天,每次這個時間點,都有花送來。一樣沒有署名,問了外送員,也不告知訂花人的聯系方式。
今天的花還沒送來。離筱在陽台洗衣服,隔壁陽台陸續有聲音傳來。
她住的這一層都是二人宿舍。她暫時是一個人住,另外一張床空着。
平時一個人在房間,都沒什麼聲音,突然聽到有人談話,便下意識地聽了幾句。
“隔壁住的是那個新來的高工嗎?”
“不是,是統計什麼的,和咱們不一樣,手裡有技術,廠長對她很照顧。”
“什麼照顧,仗着漂亮罷了。”這個聲音很不屑,幾乎是鼻腔裡發出的聲音。
離筱聽了知道是說自己,心中不悅。
“那個集團的領導在追她啊。”不屑的聲音又說。
離筱聽了,回頭看那幾束花,想到了許易。
這時手機響起,她估計是送花來了。
她開門,果真是送花的。和往常一樣接了花,見隔壁的兩個女生探出頭,一個翻了白眼進去了。一個看起來有點面熟。
離筱想起,那個面熟的和她一起去過上次的酒局。
洗完衣服。她去冰箱裡拿飲料喝。看到裡面的酸奶,拿了兩瓶出來。
走到隔壁,敲響了門。
開門的是那位鼻孔發聲的,見了離筱有點驚訝,但馬上又用鼻孔發音問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