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人家也很熱情,有的見到他們騎着共享單車過來,主動邀請他們進家坐坐,然而晏青棠不太習慣,經肅征翻譯,總是笑着道謝但又悄悄溜遠。
唯有一處是個例外。
下午時分,他們行至一座院子,院門大敞着,從裡面傳出熱鬧的維吾爾傳統音樂聲。
晏青棠直接被吸引了去,在門口張望,院子裡站滿了人,而看他們盛裝打扮的樣子,還有簇擁在中央的男女,她隐約猜到,這裡正在舉行一場婚禮。
他們很快就被靠近門口的一位維吾爾族姑娘發現,肅征向她送上帶給新人的祝福,而維吾爾族姑娘笑着回了他幾句話。
“她說,想邀請我們參加她哥哥的婚禮。”肅征向晏青棠道。
晏青棠下意識的動作其實還是拒絕,但盛情之下又很不忍,她便猶豫地望向肅征。
她對偏自然的冒險興緻很濃,可與當地人的相處,卻因為語言的陌生而保持着距離。
随後,維吾爾族姑娘又對肅征說了一句。
“她說,漂亮的姑娘不用害羞,這裡就像家一樣。”肅征道。
晏青棠反應過來面前的維吾爾族姑娘是在誇自己,更不好意思拒絕,最終跟着肅征走進院子。
裡面真是熱鬧極了,維吾爾族婚禮有自己的一整套禮節習俗,面前的顯然是最後的喜宴。
熱情的主人家為了宴請客人,做了一大鍋抓飯,還有手抓羊肉。
來參加從未見過的少數民族的婚禮,晏青棠多少有點拘束。
肅征領着她,拿起角落的水壺,給她倒水洗手,然後兩人找了個不太顯眼的位置,與其餘客人圍坐在一起,融入這場婚禮。
布單上撒滿了喜糖和各色幹果,盤子裡擺上了糕點和油炸馓子。
晏青棠喝了奶茶後,又嘗了些葡萄幹,發現這裡的葡萄幹實在太甜,幾乎要讓她齁到。
而等她漸漸放開,盡情吃起來,且很快就吃不下時,她又看到那抓飯被端了上來。
原來剛才的更像餐前甜點,但她與肅征都不是空腹而來,現在還要繼續吃,未免有些勉強。
肅征則勸她盡量再吃些,否則這家主人會覺得自己招待不周。
看來承受熱情,有時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對此,晏青棠采取的戰略就是——細嚼慢咽。
幸而沒過太久,院子裡的其他客人也沒有再專注于吃上。
晏青棠聽到音樂聲比方才還要嘹亮,緊跟着,原本坐着的衆人,都起了身,開始唱歌跳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快樂與幸福,舞蹈是對新人的祝福。
他們的舞蹈很自由,肅征介紹說這是“賽乃姆”。帶有自娛性質的舞蹈其實不分場合,隻要是在歡樂喜慶的日子,當地少數民族都會跳。他們自由進場,多是即興發揮。
樂鼓聲響起,有人很自然地跳到了肅征面前,邀請肅征一起跳舞。
在晏青棠驚訝的目光中,肅征跳起穩健豪邁的劃沖步,随着木卡姆的音樂節奏改變步伐,幾乎如當地人一般。
曲調節奏愈發歡快熱烈,而肅征身旁的人也越來越多,院子裡笑聲不斷,氣氛融洽。
晏青棠隻感覺到最初還在她身旁的肅征,被旁人相隔,與她越離越遠。身在異鄉,她突然多了點熱鬧中獨她一人的茫然無措。
有些青年男子發現了靜靜站着的晏青棠,相繼過來邀舞,晏青棠不停地搖着頭,隻覺得尴尬到待不下去。
“肅征……”她正要叫肅征的名字,不遠處,男人已經越過人群,拉住了她的手臂。
“不想學學嗎?”肅征問她,他的身體并非僵在原地不動,還在随着音樂有輕微的晃動。
“我的四肢超級僵硬的。”晏青棠難得也有發窘的時候,“我學不會跳舞。”
更何況是維吾爾族舞蹈。
晏青棠單是看着,都覺得複雜困難,這些自出生就會跳舞的少數民族,能歌善舞大概是基因裡自帶的。
她做不到,甚至連試着輕輕擺動都不敢。
“别怕,你跟着我來。”肅征溫聲鼓勵晏青棠。
他慢慢分解着動作,擺動雙臂,自己跳了一段,教她“賽乃姆”男女對跳的舞步,他腳下也能很輕盈,全身都在随音樂而動。
晏青棠看了好幾遍,才試着跟上他的動作,一小段一小段跟他學。
氛圍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在婚禮與音樂的熱鬧歡快中,她竟真的跟着肅征跳起舞來。
很快,她學會了簡單的舞步,也敢于和其他當地人跳一段。有人用維吾爾語誇她聰明大方,她用普通話說謝謝,中間都靠肅征翻譯溝通。
她真正感受着當地人民的日常生活,融入他們其中,仿佛不再隻是一個過客,一個旅途中暫時停下的旅人,而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們在喜宴上如此親近地共舞,即使語言不通,甚至在今天之前并不認識,音樂和舞蹈仍能把他們連接在一起。
這一刻,晏青棠發覺,婚禮的意義早已不再僅僅是對一對新人的祝福。
來參加婚禮的每個人,都在傳遞着這份幸福快樂,幸福快樂在成倍膨脹,感染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