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孩子啊。
大家看向婉月的目光更加溫和慈愛。旁邊的大皇子也轉頭看了她一眼,對這位妹妹的性情有了初步了解。
之後再沒人說話,匆匆吃完便啟程。
上車時婉月把自家講師拉來一起坐,同他說起了方才沒說出口的另一個故事——孫家妻子自盡的事。
“方才我想的是此事。”将聽來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婉月又解釋道,“但畢竟是别人的私事,事關生死,不好放在餐桌上作為談資,我就沒當着大家的面說。”
話剛說完,一旁的和甯忍不住開口了,”所以她為什麼啊?又不是無藥可治的大病,吃了藥休息幾天不就好了嗎,她又何必……何必這麼想不開呢?”
她覺得不可思議,心裡産生了和婉月同樣的疑惑,隻是後來婉月想明白了,但和甯完全無法理解,伴讀們也想不通,齊刷刷用眼睛注視着講師,等待老師的解答。
何元康猜到了原因,但看着孩子們明亮的大眼睛,他有些遲疑。向孩子揭開世界的另一面總是殘忍的,不過既然已經問出來了,他也不想糊弄大家。
他伸手向外指了指,“你們可知這裡的鄉民一個月花銷是多少?”
她們當然不會知道了,女孩們一齊搖了搖頭,期待看他。
“一百文,就足夠三口之家一個月的開銷了。”何元康說道。
“一百文?”她們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茫然,顯然都對這麼小的金額沒有概念。
何元康繼續往下說,“而在京郊看一次病,不算藥費,隻論診金,最便宜的鄉醫是一次十文錢。”
小姑娘們都沉默了。
診金是十文,那加上藥費呢?即使不通俗務的她們也知道,看病時買藥才是最大的開支。一開始她們還沒有概念,但既然知道一百文就足夠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開支,她們就懂了。
看病加上拿藥,對于普通百姓家庭來說,每次最少也要花掉十天半月的生活費。若是藥材再貴一些呢?若是一次看不好呢?
而且,病人幹不了重活,對于完全依靠勞動力生存的百姓來說,家裡少了一個勞動力,還要正常消耗一份糧食,又是一項沉重負擔。
因一場疾病傾家蕩産的人家太多太常見,連現代都免不了看病難的問題,在這個時代更是無解了。
所以,孫家的那位妻子别無選擇,即使她知道自己的病是能治的,即使她知道喝完那副藥,休息幾天就會好轉很多。但她不允許自己再活下去了,她已經變成家人的拖累。
想要治好她的病,一副藥肯定是不夠的,以後還得繼續買藥。而想要養好身體,她就不能幹重活。
那她活着有什麼意義呢?她活下去隻能拖累丈夫,拖累孩子,成為一個白吃飯不幹活的累贅,消耗家裡本就不多的積蓄。
還不如一根繩子吊上去,這些開銷都不複存在。她的丈夫和孩子隻要給她一卷草席裹身,就能繼續安穩的生活。
“十文錢很貴嗎?我覺得也不貴啊?”和甯小聲嘀咕,依舊是滿臉費解。
是啊,十文錢的診金不算貴,隻是百姓一百文的生活費太少了。
問題出在哪裡了呢?
婉月轉頭看向窗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一開始,她隻将這裡的一切當成遊戲,但時間久了,感受着這個世界的真實,她實在很難保持旁觀者的角度,把這裡的人當做遊戲npc對待。
這真的是一場遊戲嗎,還是另一個活生生的世界?
不管怎麼說,開着這麼大的金手指,她總不能一輩子窩在後宅裡度日吧?撩起車窗簾,三位皇子正騎馬從她的視野裡一掠而過。
“咦?”她頓時驚疑出聲,“大哥他們在騎馬?”
“都說大皇子殿下騎射俱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何元康正愁馬車裡氣氛低沉,聞言也向外看去,笑着吹捧了一句,試圖岔開話題。
而婉月就等他這一句,立刻滿眼期待的接上,“老師,那我們以後也會有騎射課嗎?“
“騎射課?”和甯也湊過來,十分羨慕地盯着皇子們潇灑帥氣的身影,聽見婉月的話,頓時眼睛亮晶晶。“有嗎老師?”
”這……”何元康哽住。
”老師,你肯定也會的,我們也要學騎射!“和甯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