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看見他們驅趕着人族，随機将人分成二十個為一組，站在密密麻麻的隊伍前。

而後其中一個魔族人掏出了一塊蘊含着魔族靈力的晶石，發力激發之後，暗紫色光芒将那二十個人族從頭到腳籠罩住。

凱爾文大驚，瞧見幽暗紫光正在侵襲進入人族的身體，連同着魔族的靈力一起，強行打入了人族體内。

晴霁也恍神片刻，詫異地瞥向身邊的凱爾文，“你們魔界，莫非是想将靈力強行賦予人族，改造他們的身體成為半魔？”

凱爾文：“……”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是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啊！

晴霁：“按說這種方法是可行的，傳聞之中神與魔的祖先，他們最初的力量也是被人為賦予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還從未聽說過神魔繼續将靈力傳給人族的，這……”

她眼珠一轉，隐約想到了什麼，“魔界莫非是想制造更多的半魔為己用，日後在神魔戰争再起之時，命他們成為魔界大軍的馬前卒，用以消耗我神族的戰力？”

晴霁忽地一陣惡寒，神與魔雖然力量表現形式上有所差異，但各有各的強大，隻是在人數上面，尤其是可戰之人上，是遠遠比不得人族的。

神魔大戰一旦打響，會打個天翻地覆不足為奇，但場面大小甚至可能比不上人間打響的戰争。神魔沒那麼多可以拿來肆意消耗的戰力。

但人族不同，人族勝在數量優勢，如若魔界現下所行之事得手，真的大量轉化出能為他們所用，且受他們控制的半魔，那麼在與神界又起戰争時，是一定會占據優勢的。

顯然晴霁揣測之事，凱爾文也想到了。他一時間呆住，怔怔地看着那些人族飽受靈力強行入體的痛苦，一個個被難以抗拒的威壓壓制到跪在地上，頭都擡不起來。

大量的靈力入體，對神魔來說是天然的滋養，但對普通的人族來說，那種強大奇異的力量就會像是淩遲他們的利刃，不放過他們的每一處皮膚與骨骼，要麼以此将他們改造完全，要麼将他們碎屍萬段。

凱爾文親眼看到，第一批被拿來實驗的人族一個都沒能被成功轉化。他們的身體以扭曲的姿勢趴伏在地，俨然已經沒了生息。

他們死在了神魔引以為豪的靈力之下，死不瞑目。

眼見這一批人中沒有中用的，施法催動晶石内靈力的那個魔族陰沉着臉歎了口氣，擺擺手示意将他們拉到一邊去，就地埋在沙漠之下。

又一批的試驗品被推上前，他們顫抖着等待死亡的命運降臨在自己頭上，一個個緊緊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哭喊，不知他們已經目睹方才那種事發生了多少次，他們畏懼，但也麻木，沒有反抗的餘力，已經認了必死的命數。

凱爾文緊緊攥着的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那群瑟縮着的人族基本都是青壯年的男子，想必魔族挑選試驗品時也是要選擇轉化成功概率大的對象。

那些人族不知是誰的父親或者孩子，不知被抓來這裡多久，不知何時會輪到自己死亡。

對他們動手的魔族會為了他們的死亡感到惋惜，雖然他們的死是這些魔族親手造成的。

凱爾文腦中嗡的一聲，隻覺得怒火中燒。他早已接受了神魔之間不死不休的戰鬥狀态，雖然沒人告訴過他究竟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但他從沒設想過，神魔之間的事情會以如此的形式牽連到無辜的人族。

他想到神與魔在某些方面的共識，比如不可随意欺壓弱小的人族……

但他同時也想到過自己不久前就此話題與那個人族小姑娘讨論過的——規矩無法真正限制強者。

而弱者甚至沒有申冤的途徑。

沒人知道這些人族被扣押在沙漠的深處，他們逃也沒處逃，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被動等待死亡的滋味不知究竟是怎樣的難熬。

凱爾文抖得越發厲害，晴霁都頻頻側目看向他。

他再顧不上要隐匿氣息，他想沖過去攔下草菅人命的魔族。

但他剛一動，晴霁立馬死死拽住他，令他一步都沒能邁出去。

“你想幹什麼？”晴霁低聲呵斥道：“你覺得那幾個魔族是自作主張跑來人界做這種事的嗎？一定是你那個爹，或者至少是你們長老院的人下了命令，否則誰敢？”

晴霁的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指甲似乎都嵌入了他的肉裡。凱爾文感覺到疼，頭腦跟着冷了一下，緊接着便是感到遍體生寒。

晴霁說：“你即便出手阻攔他們的行動，劫走那裡的人族釋放了，那又能怎麼樣？他們不會去劫掠新的試驗品嗎？你阻攔得過來嗎？你打算以魔界王子的身份與自家人為敵嗎？”

凱爾文從頭僵到了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晴霁說得沒錯，凱爾文在魔界的處境其實要比她好許多，他是魔尊的獨子，是無可非議的下一任魔界掌權人，但是，現在的魔尊是他的父親。

魔界還是他父親的天下，沒有幾個當權者能容忍手下之人對他的決策質疑、違背，甚至抗衡，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行。

晴霁松了手，凱爾文的腕上留下了相當明顯的印子，可見晴霁方才用力之大。

“你不能去。”她冷下了臉，盯着還在不停掠奪人族生命的魔族，神情陰鸷道：“但我可以。”

凱爾文猛然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晴霁。

“别拿這副表情看我。”晴霁活動了一下手腳，“我們神界一向在人族心目中是光明磊落的，擁有庇護弱小之輩的能力。他們供奉神明，祈求安泰，而神族包括我在内的不少人都享受過這等供奉。這次的事情叫我撞上，我沒有視而不見的道理。”

晴霁她咬着牙，盯着那幾個魔族的眼神像是要噴火，“以這種方式欺負人族算什麼，有本事光明正大沖着神界來。”

她擡步幾乎是飛沖了出去，氣息什麼的也完全不隐匿了，把忽然感知到她存在的幾個魔族吓了一跳。

晴霁那身金燦燦的裙子在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散發絢麗光彩的裙角飛揚起來，她此刻真的像是萬衆敬仰的神明現世了一樣，意欲救苦難信徒出水火。

“一幫宵小。”晴霁眨眼移動到了營帳之前，擡腳先照着手拿魔族晶石之人踹了一腳，将人踹飛倒地後，她居高臨下地睨着此人，“姑奶奶在此！給我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