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還沒有得到小公主的一句道謝啊……
迪勒亞斯越想越虧,回到自己家的時候還忍不住接連歎氣。
幫了她那麼大的忙,換兩句誠摯的感謝,這不過分吧?
不過……算了吧。
迪勒亞斯轉念一想,等到自己最初刻意接近伊紗塔麗的目的暴露,小公主若念在今日自己盡力幫扶的份上不與他反目,就已經很不錯了……
究竟要尋怎樣的時機才适合将有關惡魔的事情,以及他的請求向伊紗塔麗表明呢?
萊洛是被伊紗塔麗拽着進入城堡的。
這個他來過無數次的地方,裡面每個侍者他都熟悉。
但那些人現在見到自己的眼神,就和看有血海深仇的敵人一樣。
萊洛垂着頭,任憑伊紗塔麗拉着他進了房間。
貝卡送來了藥膏,遞給伊紗塔麗後便沉默地退出去,把門關好。
她不會質疑公主的所有決定,哪怕公主把一個應該被送入牢獄受罰之人帶回到房間。
萊洛被她按着坐到了床邊,他環望着這間房,屋内一切如舊,在他看來卻恍若隔世。
他出神之際,身旁之人将藥膏塗抹到他頭上的傷口,而後他聽見對方輕聲問他,“疼不疼?”
萊洛微微搖頭。
伊紗塔麗手上的動作一頓,她看了萊洛一眼,繼續說:“我沒有辦法釋懷,相信你也一樣。我們誰也不要原諒誰,就這麼一直互相恨着,直到此生終了,好不好?”
萊洛沉聲道:“你就想一直把我關在這裡嗎?在這個屬于你的房間之中?”
“難道你有什麼更好的去處嗎?”
“你的人應該很希望我去到該去的地方,比如城堡地下的牢獄。”
“……”伊紗塔麗眉頭一挑。
她家城堡的地下是有一座牢獄,曾用于關押犯了錯的王室中人。
那裡的環境,她多年之前見過,陰森昏暗,滿是腐朽氣息,和地面上的金碧輝煌呈兩個極端。
這些年少有人被關押到那裡,她都快要遺忘那裡的存在。
“你很想去那種地方?”她咬牙瞪着他,“你是想要伺機逃跑,還是想要求死?”
萊洛沒有應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伊紗塔麗心中一股火直接竄了上來,她猛地起身,來回在床邊踱步,藏不住的煩躁。
萊洛沒有擡眼去看她,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看得她更加窩火。
“是弗雷特這麼教你的,是不是?”伊紗塔麗厲聲道:“你想放松我的警惕,然後幫着你那個瘋子父親再找機會屠殺我的臣民,最後殺了我,是不是?”
還是沒有回應。
“你說話啊,裝聾作啞的給誰看?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不想活了嗎?”
“我早晚會死的。”萊洛的平靜與她形成了對比,“我不可能在這裡活得長久,你答應,其他人也不會答應的。”
伊紗塔麗捏緊了手,骨頭嘎吱作響。她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看在萊洛的眼中就如同整個變了一人。
“小伊紗,我們都不要這樣,事已至此,别把自己逼成一個瘋子。”萊洛站起身,伸手去搭她的肩膀。
“我就是個瘋子!我已經瘋了,都是你們的錯!”伊紗塔麗揮開他的手,一指門口,“你那麼想去那個陰冷肮髒的牢獄,你去,那裡你也熟路,自己過去啊!”
“……”萊洛看了一眼自己被揮開的手,沉默地點了點頭,輕輕的走向門邊,開門,再關門。
在守在不遠處的城堡中人的注視下,他向着通往地下的入口走去。
連接地下牢獄的入口在城堡中最偏僻的長廊盡頭,牆壁上有一道矮小的鐵門,門上滿是斑駁的痕迹。
萊洛走到此處,身後還跟着兩個年輕的仆人,他們看着自己打開了破舊古老的門,獨自走了下去。
仆人面面相觑,将鐵門關好,上了沉重的鎖,然後将此事報告給了城堡中的管家,雷奧。
雷奧的年紀也就比伊紗塔麗長了十歲,他的父母都是王室的侍奉者,他出生在城堡之中,在此長大,受到了不錯的教育,接管了城堡之中的大小事務,為王室中人盡心盡力。
他是看着伊紗塔麗長大的,王室的公主不隻她一個,但在雷奧心中,她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私心來講,比起真正的繼承人奧斯汀殿下,雷奧更希望是伊紗塔麗接任王室的權利。
隻可惜她是個公主,公主終歸是要遠嫁别國用以聯姻的。
雷奧早就知道,羅納德國王選定了萊洛作為伊紗塔麗的聯姻對象。
那個清俊優雅的少年,雷奧本也是十分看好的,他知道公主也喜歡那個人。
他早早就開始算着要為公主添置嫁妝,忙活了這麼多年,他以個人身份攢了整整三間房的奇珍異寶,想在公主出嫁之時用作添光。
沒想到,這些東西再也用不上了。
要說他們的國度之中誰最恨弗雷特和他那沒有得到應有懲治的繼承人,想必除去死在聯盟軍手下之人的親屬,就是雷奧了。
伊紗塔麗今天一進入王城,雷奧就得了消息,他很高興,公主終于平安回來了。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公主不但沒有殺萊洛,竟然還把人帶了回來。
他們二人都在公主的房間之中,雷奧不敢說什麼,這會兒聽下面的人來報,說萊洛自行去了地下牢獄。
雷奧冷笑了一聲,想着公主果然還是公平公正,更加心疼自己的臣民,而不是那個背叛了她的未婚夫。
他放下了手邊的一切工作,讓仆人打開了通往地下牢獄的門鎖。他要親自會一會這個聯合着弗雷特一起傷害了公主的家夥。
伊紗塔麗站在窗邊,眼中沒有什麼焦距的看着天空,直到淡藍色的天變成了橙紅,日落月升,連氣溫都下降了。
貝卡要給她送晚餐,她沒有應聲,也沒有開門。貝卡不敢輕易進去,她無法面對現在渾身透着冰冷陰鸷的公主,她害怕。
于是晚餐被放在了伊紗塔麗的房門外面,直到飯菜涼透了,伊紗塔麗也沒有吃一口。
接下來的兩日都是如此,公主不知在房間裡做什麼,貝卡将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裡面一絲一毫的聲音。
試探着叫了兩聲,裡面也沒有回應,以至于貝卡懷疑公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壯着膽子将門打開,就看到公主站在敞着窗戶的落地窗邊,像一個定型的雕塑一樣,動也不動。
“公主……”
“我沒事,出去吧。”
伊紗塔麗的聲音還算溫和,和從前并無太多分别。
貝卡聽着這熟悉的嗓音,微微松了口氣。公主還是那個公主,本就不應該改變的。
“公主,我将飯菜端來了,您即使沒有胃口也吃一些吧。”貝卡說道。
“知道了,放下吧。”
正當貝卡準備退出去的時候,伊紗塔麗忽然扭頭叫住了她。
“這兩日,他怎麼樣?”
“他……”貝卡當然知道伊紗塔麗說的是誰,但她有些不敢回答。
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說萊洛兩日水米未進,可能還被雷奧管家針對,受了不少的苦處。
貝卡潛意識裡覺得,如實說的話,伊紗塔麗會即刻爆炸。
所以她選擇了掩飾。
“那個人一切正常,在下面的牢獄中很安分,沒有生什麼事端。”
聽了這話,伊紗塔麗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她慢慢點了點頭,擺手叫貝卡出去了。
一切正常嗎?
伊紗塔麗将手覆在了心口處,那此刻這種心慌的感覺又是為什麼?
還是說,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她正想着,就聽見有人敲了敲她的門,彙報說:“那位血族的伯爵大人又來了。”
迪勒亞斯?他來做什麼?
伊紗塔麗眉頭緊了緊,“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