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黃松延吓了一跳,雖然先前見過一次伊紗塔麗放血的模樣,但那時候的她似乎根本沒有因為失血受到任何影響,甚至都有精力和他打兩句嘴仗。
現在不一樣,伊紗塔麗一副要把血放幹的架勢,人也幾乎沒了意識,任憑黃松延怎麼叫都沒能給他一句回應。
怎麼辦?怎麼辦?!
黃松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給她止血,把她從冰冷的地面上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緩緩精神。
他呼喊着門外的人們,叫他們去尋奧斯汀,也尋迪勒亞斯。他總覺得,能夠應付眼下這種情況的,隻有和伊紗塔麗關系匪淺的那兩人。
伊紗塔麗被耳邊震得令人煩心的聲音吵到,她艱難地動了動眼皮,睜眼看向發出噪音的人。
黃松延的側臉落進她眼底之時,她愣了愣,将原本已經沖到嘴邊的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這張臉……
片刻的失神過後,伊紗塔麗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再次合上了眼睛。
迪勒亞斯和奧斯汀聞訊趕來,見着伊紗塔麗這副模樣也都是連連皺眉。
“小公主,小公主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迪勒亞斯湊到她耳邊叫了兩聲,沒能得到回應。
“小公主,你已經太久沒有攝入我的血液,你的身體早已經衰退太多了。”迪勒亞斯的表情相當凝重,“你以為你的身體真是鐵打的嗎?你怎麼不試着斷去你家裡人對供血的需求?”
“你還控制着惡魔,消耗自身,再這麼下去,你也封印不了惡魔幾日了。”
迪勒亞斯越說氣性越大,他要割自己的血喂給伊紗塔麗,企圖讓她的身體不要承受那麼大痛苦。
這時,他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攔下了他的動作。
“先給她吃這個。”
說話的是餘文風,他攥着一枚藥丸,把藥送到伊紗塔麗嘴邊,喂她吃下。
“這是什麼?”迪勒亞斯疑惑。
“這是能夠代替攝入血液,也能保證她的生命體征平穩的藥物。”餘文風說着,觀察伊紗塔麗服藥之後的反應。
“你們研究所還研制這種藥物?”迪勒亞斯挑眉,打量了餘文風一眼,又瞥向一旁的奧斯汀道:“是你拜托研究員做這種藥的?你将自己的數據提供給了研究所?”
“呃……”奧斯汀呆了呆,然後緩緩點頭。
迪勒亞斯便也沒有再說什麼,他想,奧斯汀也不過就是想要減輕對伊紗塔麗的依賴吧,有了這種藥物存在,他便不必隻依靠伊紗塔麗的血液續命了。
這位王子殿下可從來都是個堅定的自由主義啊……
伊紗塔麗被送到空着的宿舍中去,迪勒亞斯守着人。
奧斯汀不見人影了,迪勒亞斯也顧不得去找他,随便他愛去哪裡。
他看着氣息微弱的小公主,不住地歎氣。他管不了這小姑娘,這麼多年了也管不了。
也怪他自己沒本事能解決伊紗塔麗面臨的困境,說到底,她現在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源于他當初請她幫忙對付惡魔。
是他的錯,當年将希望寄托在了一個孩子身上。
伊紗塔麗遲遲沒有轉醒的迹象,想來這一次消滅初成型的惡魔時,她釋放了大半的魔力,被阿菲特抓緊機會反噬的很嚴重。
有人在這時候輕輕敲響了房門,迪勒亞斯本以為是奧斯汀過來了,卻沒想到從門後探出頭來的人是餘文風。
“你來做什麼?”
“我來記錄她服藥之後身體變化的數據。”餘文風道。
迪勒亞斯點點頭,任憑餘文風靠近伊紗塔麗。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坐的僵硬的身體,開始思考奧斯汀那個給人家當哥哥的家夥怎麼到現在都不過來露一面。
“既然你過來了,就有勞你照看她一會兒。”迪勒亞斯望向餘文風,覺得這也是個可靠的人,“我去找找奧斯汀,我非得看看他到底在做些什麼。”
餘文風接了這臨時的委托,點點頭應了下來,接着他便看到迪勒亞斯氣沖沖地出了這間屋子。
屋内安靜異常,伊紗塔麗的呼吸聲很微弱,常常會叫人聽不清楚,從而懷疑她是否還保有平穩的生命體征。
餘文風望着那個臉色慘白到令人心驚的女孩,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氣。
他留意到伊紗塔麗已經被包紮好了的手腕,在繃帶包裹的範圍之外,也有着或長或短的傷痕。
餘文風皺起眉,執起她的手腕細細看了看,又觸及到她修長卻冰冷的手指,他于是将自己的手搓熱了,替她暖一暖指尖寒涼。
“再這麼下去,你的壽數也不會長久了吧……”餘文風低聲說了一句,眉眼間盡是無奈之色。
許久後,伊紗塔麗的意識開始恢複,四肢百骸先有了知覺。
餘文風立即察覺到她轉醒,馬上松開了自己握着她的手。
“好些了嗎?”餘文風的聲音輕輕的,似乎是怕驚到了還很虛弱的人。
伊紗塔麗睜眼看到身旁之人是他,微微一挑眉,道:“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檢查一下你服藥之後有沒有異常反應。恭喜你啊,身體狀态平穩,那種藥物很适合你。”
“那種藥物?”
“能令你不再依靠攝入血族血液,也可以如常人一般生活的藥物。”
“啊……奧斯汀請你研制的?”
“是。”
“他已經服用過了吧?我早有感覺,他不再依賴于我的血液供養了。”伊紗塔麗輕笑了一聲,“這是好事,你将這種藥多多制出,我也送些回去給我家裡的人。”
餘文風點頭答應,但他有些遲疑地看着伊紗塔麗,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奧斯汀背着你,拜托我制作這樣的藥物,你沒有不高興嗎?”
“為何會這麼問?”
餘文風一頓,搖了搖頭,隻說:“是他當時一直擔心的不得了,怕你知道這件事後不高興,覺得他在進一步抹去你的意義和價值。”
伊紗塔麗輕哼一聲,“無稽之談。他腦子有病,你不用理會他。這種藥物,你隻管繼續研發就好了。”
“好……”
餘文風從她的反應之中判斷出了一絲不尋常,她聽到這種藥物存在時的反應很高興,也是第一時間考慮到她家中存在着同樣情況的人,急于為他們找一條退路一樣。
就像是擔心自己這個供血源随時會發生什麼意外一樣……
“餘文風。”她聲音不大的叫了他一聲,将他的思緒拉回。
“嗯?”
“你們研究所之前也拿走了不少我的血液,研究的如何了?”
伊紗塔麗想起自己那群臣民的後代,他們都求助到研究所這邊了,且已然有人為此犧牲,他們應該很急吧。
“我以為你不會關注這個的。”餘文風對她的反應更加吃驚了。
“我是不想關心,但說到底,求上門來的那些人到底與我是有着聯系的,雖然這種聯系已經十分淡了。”
餘文風默默點了點頭,在接下東洋那邊的委托之時,他從奧斯汀那裡聽過有關這件事伊紗塔麗的态度,他那時候還以為,這一批的藥物鐵定是研制不成了。
沒想到,伊紗塔麗竟然真的來了研究所,她真的願意配合研究員研制幫助東洋那邊的藥物。
她心軟了。
即便她始終對那群背叛她、離開她的臣民抱以不好的态度,即便她對那些人失望至極,也更加與他們的後代之間沒有任何情分。
但她還是心軟了,她不能眼見着那群人活得不安穩。
“那方面的藥物還在研發之中,馨悅和月櫻她們都在合力主攻這項研究。”
“她們兩個?”伊紗塔麗神色一動,“那倒是挺合适的。”
餘文風沒有應聲。
屋内陷入了寂靜,餘文風起身從暖水壺中倒了一杯溫熱的水,将杯子遞給了伊紗塔麗。
“喝一點,也暖暖手。”
“好。”她接過去,淺淺抿了一口潤潤嗓子,便将杯子握在手裡,緩解指尖冰涼。
熱度順着指尖蔓延,一直蔓延到心口。
“手腕上的傷……還疼嗎?”餘文風問。
“不疼。”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餘文風的眉頭輕顫,連帶着嗓音也有些發抖,“那麼多陳年積累下的傷疤,那麼長的一道道傷口,怎麼可能不疼呢?”
她無所謂地笑了一聲,打趣他道:“知道還問?”
餘文風不說話了,表情有些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終究他覺得自己也沒有立場去說教她,便有分寸的不再多言。
“想吃點什麼嗎?”他問。
伊紗塔麗看向他,“你要下廚給我做嗎?”
餘文風頓了頓,扯着嘴角笑了笑,“真抱歉,我是不擅長這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