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會長，差不多到時間要吃晚飯了。”楊玉凝瞥了一眼床頭的鐘表，“為了感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我請你吃晚飯吧。”
“好啊，去哪家店吃？”葉雲肖欣然同意。
“我下廚，你吃不吃？”
葉雲肖詫異，“你竟然還會做飯？”
“那怎麼了？我可從前是長在孤兒院裡的，年歲漸漸大了之後，就幫着院裡做做飯，照顧幼童。我廚藝很不錯的。”
葉雲肖表情古怪地點了點頭，“那我就期待品嘗了。”
楊玉凝笑了，翻身下床，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走出門去，奔着食堂的廚房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葉雲肖落座于餐廳，面前擺放了四道冒着熱氣的菜肴，葷素搭配，賣相甚佳。
他正想拿筷子嘗嘗味道時，就聽見還在廚房裡忙活的楊玉凝道：“還有一個湯馬上出鍋，等着我一起吃。”
葉雲肖已經伸向熱菜的筷子頓住了，他默默縮回手，等着最後一道菜。
“好了。”楊玉凝終于坐到了他對面，拿着湯碗先盛了遞給了葉雲肖，“捧個場吧，會長大人。”
葉雲肖看着此刻分外賢良淑德的楊玉凝，感到相當不适應。他拿勺子舀了一點湯水入口，簡單的紫菜湯格外鮮美，鹹淡口正好。
葉雲肖終于放下了心，至少不擔心楊玉凝是過分自信，然後做一桌黑暗料理給他吃。
肉末燒茄子，醬香豆腐，清炒蝦仁，番茄雞蛋。簡簡單單的菜式，家常的樣子，葉雲肖一一嘗過，豎起了大拇指，“可以啊，楊隊長。”
楊玉凝笑而不語。
“既然這麼會做飯，怎麼這些年沒見你做過？”
“做過啊，隻是你沒吃到過。”
葉雲肖：“啊……這樣啊。”
“其實我下廚的頻率不高。”楊玉凝輕笑，筷子微頓，“從前愛吃我做的飯的妹妹們已經長大了，口味變了，後來我便少做了。”
葉雲肖默了默，視線一轉望向竈台上的兩個保溫飯盒，裡面已經盛上了熱乎的飯菜。
“牢裡的那兩個，就是已經變了口味的，你的妹妹們？”
“嗯。”
“哦……”葉雲肖點點頭，沒說什麼。
在她們還沒有鬧翻之前，也是有過一段親親熱熱的好姐妹時光的。可惜，好景不長。
看出楊玉凝神色中隐隐憂傷，想起方才夏晴舞在講到她們到達赤瑾培訓學校後，就刻意不再細說，葉雲肖覺得，她們之間或許真的發生了什麼傷感情的事吧？
他不懂女子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但夏晴舞描述的幼時楊玉凝和當下對比起來實在反差太大，葉雲肖猜測，楊隊長可能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表演扮豬吃老虎，不然夏晴舞眼裡小兔子一樣的女孩，怎麼突然就變成後來兩軍對壘之時叫他栽了那麼大的跟頭的魔女了？
所以楊玉凝當年究竟做了些什麼啊？葉雲肖好奇，但他沒法直白地跟楊玉凝問，他還是想少挨兩句陰陽，多活幾年别被氣到心梗。
至于得力幹将的私事，人家不願意說，他也不追問，畢竟上一個對人家産生好奇心的金岚楓，這會兒大約正在被護犢子的夏晴舞追着暴打吧。
陰森的地牢中，金岚楓此刻的确狼狽，他在刑房之中繞着跑，躲避着夏晴舞的追擊，對方就差拿魔力槍沖他開火了。
“夏會長，您這是做什麼啊？”金岚楓一臉莫名其妙，試圖制止夏晴舞瘋狂的行為。
“你剛幹了什麼？自己心裡沒數？你對玉凝做什麼了？”
金岚楓：“……”
他心下一緊，暗叫完蛋了。
此時的他尚且不知道楊玉凝的反應竟然那麼大，還驚動了剛來東大陸出差的葉會長。金岚楓惹下大禍，怕是不得善了了……
葉雲肖和楊玉凝一起吃的這頓飯到了後來很是冷場。楊玉凝胃口很小，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開始獨自走神。葉雲肖覺得自己不适合打擾，便也索性埋頭吃飯，一言不發。
直到桌上的菜盤各個被清空，葉雲肖長出一口氣，心滿意足地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楊隊長，急着去給妹妹們送飯的話就快去吧。”
被葉雲肖看破心事這種事并不值得楊玉凝放在心上，她索性領了會長的命令，起身去拿竈台上的兩個飯盒。
“如果你願意的話，勸服她們兩個歸降于我，我是可以接受的。”在她即将走出餐廳之時，葉雲肖如此說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又無法從她們身上獲取有用的情報，那她們也活不了幾日了。”
楊玉凝身形一頓，沒說什麼，隻用嗓子擠出了一聲回應。
她走到地牢門口，沒有再為難自己親自下去，找了看守的人，囑咐他将飯盒帶給孟靜彤和宋雪瑤。
看門人覺得不妥，楊玉凝說已經得了葉會長的允許，對方就信了，好好将飯盒送到了刑房。
金岚楓此刻正單手托着臉，賭氣地坐在刑房裡，他半邊臉被打得紅腫，頭上也鼓起來兩個大包。面對夏晴舞的發瘋，他敢怒不敢言。
夏晴舞和楊玉凝不愧是姐妹，發起瘋來都這麼不好控制啊……
有人送飯盒來的時候，他一時間還以為是送給他這個審訊之人的，不曾想竟然是送給兩個階下囚的。
空着肚子的金岚楓氣不順，但聽聞這是楊玉凝的吩咐後，他生生将不滿的情緒壓制下去，以免自己明天甚至今晚再被打一頓出氣。
看了看時間，兩個骨頭不硬嘴挺硬的女子注定不會在今天帶給他什麼驚喜，金岚楓覺得自己可以下班了。
臨走前，他囑托地牢裡的管事，将孟靜彤和宋雪瑤分别關押，千萬别叫她們死了。
當孟靜彤和宋雪瑤被人推搡着各自走進自己的牢房中後，楊玉凝送來的飯盒也被塞到了她們手裡。
宋雪瑤一怔，不敢相信地打開飯盒，見裡面菜式豐盛，香氣撲鼻，沒法相信這是給階下囚安排的夥食。扶搖協會這麼優待俘虜嗎？
她在這邊異想天開的時候，孟靜彤已經察覺到不對了。熟悉的味道環繞在她的鼻尖，她拿勺子塞了一口飯菜進嘴，眉頭就是一皺。
很難吃不出來，這是楊玉凝的手藝。而此刻同樣嘗過晚飯的宋雪瑤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味道沒變呢……”宋雪瑤喃喃自語着，聲音極低，末了唇邊露出了一抹苦笑。
原來，這些年她倒是沒有什麼改變，連做飯的口味都和三年前大同小異，符合她的胃口。
一些曾經彼此照拂着的記憶畫面蓦地沖進腦海，宋雪瑤握着勺子的手輕輕顫抖。她一瞬間有了遲疑和後悔的情緒，遺憾她們竟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與此同時，孟靜彤就不一樣了，她在惋惜自己和楊玉凝三年前的處境徹底颠倒，而今換她成為狼狽等死的階下囚。
一直在地牢上方倚牆而站的楊玉凝，她望着天邊逐漸向西遊走的太陽，光芒慢慢黯淡，仿佛一個人光輝的生命就要走到了盡頭。
葉雲肖說讓她勸服那兩個人，可她們又怎麼會那般輕易的被說服呢？明明她們都是那麼固執的人，當年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她的解釋……
孟靜彤和宋雪瑤究竟為什麼會那麼怨恨她？歸根結底的确是楊玉凝有錯在先，是她刻意的隐瞞讓她們覺得被诓騙被戲耍。
但又或者，是她們在自己暴露了某種實力之後，變得有些自卑和嫉妒。
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們之中唯有楊玉凝看起來柔柔弱弱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雖然孟靜彤她們一度嫉妒楊玉凝能得到夏晴舞全方位的保護，但久而久之她們也自覺将她列入保護圈，大有一種此人隻能由她們欺負，卻不能由别人欺負的态度。
去了赤瑾培訓學校後，楊玉凝在那裡前兩年的表現也都是平平無奇的，每次授課和實踐考核雖然不是墊底，卻也好不了多少，是同期之中的老末。
各方面綜合素質也沒有一絲亮眼之處，以至于學校的各個老師懷疑，她當初是怎麼被招進來的。
因此，陳奕皓作為當初負責招生選拔的人，被學校領導層約談了。
“你當時到底從楊玉凝同學的身上看出什麼過人之處了？”領導無語道：“就射擊課來講，我從教這些年，從沒見過有人能十發全脫靶。她是舉不動學校特發的魔力槍嗎？”
陳奕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