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瑾的人在村莊裡四處搜查,再未發現扶搖的可疑之人,回來向楊玉凝彙報後,她點了點頭,預備着可以撤離了。
苟利瞧着事态總算平息,松了一口氣,一抹額頭才發覺頭上全是冷汗。他瞥着楊玉凝的臉色,一時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就說。”楊玉凝淡淡道。
苟利猶豫片刻,好好措辭後道:“楊隊長,我以為您剛才不會顧忌人質,而是會選擇直接與扶搖交手,拿武力解決一切問題呢。”
楊玉凝聞言一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副隊長,在你眼裡,我是瘋狂到這種地步的人嗎?連普通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顧?”
苟利連連否認,“我的意思是,楊隊長您殺伐果斷……”
“這聽起來可不像是什麼褒獎的話。”
“不不不,是褒獎……”苟利冒汗。
孟靜彤這會兒也走到她身前,沒說話,隻定定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什麼。
楊玉凝側目掃了一眼她那副表情,便知她是何意。“你做得很好,判斷機敏,意識到此處危險之後便無聲埋伏起來,開槍的時機也很精準。”
孟靜彤哼了一聲,“這不算什麼。不過我很意外,原來你早就發現我來到此處了。”
楊玉凝點點頭,“在你爬房檐的時候,我注意到你發出的聲響了。”
孟靜彤看起來不太相信,“在那種亂糟糟的情況下,我那點細碎聲響,你還能發現?”
“要不怎麼我是隊長呢?”
孟靜彤一噎,咬牙暗道此人現在真是自戀又自大。
“我們配合得很默契,你立功了。解救那群孩子的功勞是你的。”楊玉凝說道。
孟靜彤别過臉去,“我自然知道這個功勞是我的。”
“放心,我也不會和你搶。”
眼看氣氛又要僵到冰點,宋雪瑤和夏晴舞帶着人趕到此處,與楊玉凝彙合。孟靜彤見狀便上前與宋雪瑤說話,不再理會楊玉凝了。
楊玉凝看見夏晴舞一身的灰頭土臉,料定她也受到炸彈波及,擔心地上前查看她的情況。
夏晴舞道:“我并無大礙,但損失了幾名隊員。”
“我會替他們申請撫恤的。”楊玉凝許諾。
夏晴舞閉了閉眼,為方才的疏忽而後悔。若是早些意識到扶搖之人身上攜帶炸彈,她應該換别的方式去對付他們的,至少不會折掉自己人。
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她反思過後也不過多為難自己,反倒是望着楊玉凝嚴肅的神情若有所思。
“怎麼了?”
“玉凝,你今天竟然會在那種情況下顧慮人質的安危,選擇與敵人周旋,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楊玉凝驚訝,驚訝過後還有點無奈,“剛才苟利也這麼說……”
“說這話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意外,你保護普通人類的心,好像強過保護魔力者。”
楊玉凝聽後一頓,接着便笑了笑,“姐姐,你還記得我們被選拔進赤瑾培訓學校的時候,梁遇老師教了我們什麼嗎?他說,赤瑾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憑借魔力者的力量,去守護東大陸的一事一物。他說這是責任,更是義務。”
“可你不是一向不覺得這些事情是你的責任和義務嗎?”
“是,但我願意承認魔法協會立身的意義是守護。”楊玉凝看着忙前忙後善後村莊的隊員,輕聲道:“進入赤瑾這麼久了,我經手的任務都是與其他協會相鬥,我眼中所看到的盡是些高層的陰謀,我身邊也必定有着其他協會卧底。這種事,我看不慣,也懶得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一次,本質上我行動的意義是為了解救普通人類。像這樣算得上是守護的、合乎魔法協會存在價值的事情,我是樂意完成的。”
楊玉凝微微笑着,看到被挾持的小孩家長這會兒紛紛趕來,抱着孩子大哭,惹得孩子也終于回過神來一通嚎啕。
哭出來就好了,哭完就好了。
“擔着守護之名,總要做點配得上是守護的好事。欺我東大陸者,必誅之。”楊玉凝轉過臉來望着夏晴舞,“姐姐,我這個态度,你還滿意嗎?”
夏晴舞放輕松心情,“楊隊長,你做這些,不會隻是為了讓我滿意吧?”
“能得到你的認可,比守護之名更重要。”她嬉笑說着,逗笑了夏晴舞。
夏晴舞眼中多了贊賞,她伸手揉了揉楊玉凝的頭發,“我們玉凝長大了,越來越像個合格的領導者了。”
合格的領導者……楊玉凝細品這個字眼,抿着嘴唇沒有再說什麼。
行動隊的人将後續之事料理好,處理掉扶搖人的屍首,也撫慰好村莊中人後,他們便撤離了。
楊玉凝回去之後如實向吳尚峰彙報此次行動,重點提及了孟靜彤的功績,還有需要得到撫恤金的犧牲隊員。
在吳尚峰眼中,這些都是小事,他擺擺手,胡曲便去辦了。
“玉凝,做得好。”吳尚峰誇贊了她一通,“這次任務辦得利落,後患已清,我可以放心了。”
“恐怕不行。”楊玉凝冰涼涼的一句話潑了會長一盆冷水,“扶搖此番隻是派人來試探,在分部的勢力沒有重新壯大之前,總部就成了我們在東大陸上唯一的重要據點。會長,您覺得扶搖會就此罷手嗎?下一步他們又會做什麼呢?”
吳尚峰一聽就明白,楊玉凝是在擔心扶搖很快會傾巢而出,從西大陸光明正大地打過來,到時候就不會再是派零星的人試探,而是要與赤瑾大規模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了。
“玉凝,這些時日你就帶着行動隊的人做對戰演習吧。”吳尚峰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如此囑咐道。
“這我當然會安排,隻是會長,還有一件事。”楊玉凝盯緊他的眼睛,從他眸中看到了詢問之意。“會長,從白绯那裡得來的武器制造圖紙,您已經派人研究好了嗎?”
吳尚峰頓了頓,點了頭,“你是打算要用那種新式武器應對扶搖的威脅?”
“會長同意嗎?”
“我馬上叫梁遇将最新量産出來的武器送來。”
與會長協商完畢後,楊玉凝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苟利一大清早敲響了楊玉凝辦公室的門,手裡捧着束花,放在了她桌上。
“幹嘛用的?”楊玉凝懵了一下。
“門口來了一幫人,就是村莊裡被挾持的那群小孩的家屬,他們想感謝您,遠道跑來還帶着好多禮品。”苟利向着窗外指了指。
楊玉凝起身走到窗邊,就看見大門口那裡站了幾十号人,手裡拎着大包小裹的禮物。
苟利:“我想您不會願意收受禮物,但人家來了,咱也别駁了人家的心意。我替隊長選了這束鮮花,要不您就收下吧。”
楊玉凝看了一眼那束花,顔色多樣,清香撲鼻。
“木槿花?”
“是,木槿花。”
楊玉凝半晌後點頭,“行,那就收下,不駁人家心意。”
苟利笑了,“那我就去告訴他們,隊長接受了他們的感謝,讓他們抓緊回去吧。”
“嗯。”
苟利出門後,楊玉凝捧起那束花來,細細看了看後微微一笑,将花放在了窗台上。
陽光灑落在鮮花上,照射着花瓣嫩葉上的水珠瑩光閃閃,晶瑩剔透。淡淡的花香慢慢在屋内彌漫開來,叫人聞着心情舒暢。
這一天,楊玉凝時不時地會看上兩眼窗台上的花,心情不錯,見到人時也都笑臉相迎,搞得手下的大家還挺不适應。
兩天後,花束漸漸枯萎了,苟利進門瞧見,就想要幫忙将其丢掉,但被楊玉凝拒絕了。
她一點點摘下了花瓣,搗碎風幹後用魔力凝固了殘存的花香,做了隻香包挂在了窗框上。
香包搖搖蕩蕩的,有風吹過便輕輕晃動着,久久散發屢屢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