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凝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特意去吳尚峰的辦公室門口等,八點半左右終于看見了會長姗姗來遲的身影。
“昨夜實在是有點累,沒親自來向您彙報情況,會長别怪罪。”
“哪裡,你手下的人彙報得很清楚。昨日辛苦了。”吳尚峰笑容和藹,與她前後腳進了屋,請她坐下,親自泡起茶來。
“會長真是大人有大量。”她坐下身來,微微向後靠在了椅背上,很放松的模樣,視線追随着忙碌的吳尚峰,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麼呢?”吳尚峰瞥了她一眼,笑問道。
“在嘗試看看能否窺見會長大人的心聲啊。”楊玉凝道。
“什麼意思?”吳尚峰給她倒了茶水,輕輕推到她面前。
楊玉凝端起杯子小口喝着,“會長這茶挺香。”
“你剛才想說什麼?”吳尚峰追着她講了一半的話不依不饒,看上去有點心虛。
楊玉凝擡眼笑望向他,“不知會長聽說我昨日的舉動之後,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是否有一絲忌憚之意呢?”
吳尚峰一頓,眼珠輕輕轉了轉,沒有正面回應。
楊玉凝見狀也不細究,隻是一臉真誠的看着他道:“我對赤瑾也算是鞠躬盡瘁,自認并無對不住之處。但會長忌憚我,我也并非不能理解。如今我手握行動隊兩百隊員,算得上是擁兵自重了。您若是難以心安,其實我可以請辭的。”
吳尚峰輕笑一聲,手指劃過茶杯邊沿,瞥向她道:“玉凝啊,你這樣的人才,讓我怎麼舍得放走?”
“您可以遣我去分部,那裡人少活也少,我還能落得清淨,好好養養身體。”
“你剛立了大功,我貶谪你出總部,傳出去名聲總歸難聽。”
“會長,您是不是擔心我離開了總部之後,會轉頭投奔其他協會啊?”楊玉凝微微眯眼,眼中閃過精光,“那您說,您要如何才能安心?”
吳尚峰被她直白的發問給問懵了一瞬,他輕歎一聲,“你明知道的,可你拒絕了,不是嗎?”
楊玉凝聳肩,自己服毒,将性命全然交付他人之手這種事,她真幹不出來。
半晌沒有得到楊玉凝的回話,吳尚峰擡眼瞄着她的臉色,知道她是不會松口的,便無奈道:“行動隊人員數目極多,日常事務繁雜,你獨居高位,想必辛苦。”
“明白了。”楊玉凝一點頭,“陳平隊長先前在時,還能與我分庭抗禮,相互制衡。現在會長想重現當時境況,我可以理解。不知您想把行動隊拆分為幾個分隊呢?”
“隻拆分為二即可。”吳尚峰已然有了決斷,“我會選一位能者分擔你的壓力,也請你日後作為總隊長善待此人。”
“那是自然,會長放心。”楊玉凝笑容可掬,對吳尚峰的決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反倒樂見其成似的。“我也不問會長屬意誰人來做二隊隊長的位置,省得您擔心我私下籠絡人家。”
吳尚峰難得露出了尴尬之色,楊玉凝聰明,說話也直白,一點不掩飾心思,其實這倒是叫他稍稍放心了一些。這樣的人身居高位,總比心思叵測之人要好。
楊玉凝所求很簡單,隻要還将夏晴舞留在她身邊,其餘人的調派都由會長全權決定,她絕不插手。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那會長您接着忙,我走了。”楊玉凝起身微笑緻意,轉身告辭。
她的手已經搭上了門把,吳尚峰卻忽然站起來叫住了她,“玉凝啊。”
楊玉凝頓住腳步,等候吩咐。
“我并沒有别的意思,其實我隻是……”
“隻是想制衡而已。”楊玉凝替他說出了他難以直言的話,“會長身居高位,統領赤瑾全局,對下面的人不放心是理所應當的。”
“你……别心裡不舒服。”
“不會,這種事情會習慣的。”楊玉凝笑了笑,轉頭出門了。
當夏晴舞聽說這件事之後,心頭火蹭地一下就竄上來了,她在人來人往的餐廳之中拍案而起,張口就想開罵,但被楊玉凝一把按下攔住了。
陸浩平也連連搖頭示意她冷靜,把一杯冰飲推到了她的面前,“消消氣。”
“我都不生氣,你這是做什麼?”楊玉凝苦笑。
“會長自己沒主動提出要分你的權,你可倒好,還主動給他建議?你被海浪打傻了?”夏晴舞顧忌着左右坐着的其他部門外人,盡量壓着聲音不被外人聽清,卻還是怒火中燒,越講越來氣。
“找個人來分擔我的壓力有什麼不好?好歹總隊長的名聲還是落在我頭上的。”楊玉凝風輕雲淡的,轉頭盯上了夏晴舞的冷飲,“你喝不喝?不喝給我。”
夏晴舞深吸一口氣,憋着火把杯子推給她,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就知道吃喝玩樂。”
“反正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安然了此餘生,吃喝玩樂挺好。”楊玉凝笑道:“再說了,清閑的日子你以為能持續多久?還是抓緊享受吧。”
夏晴舞皺眉,牢騷就要脫口而出,倒是陸浩平第一時間聽出她話中有話,“玉凝,清閑日子不得長久,這話是何意?”
“時空穿梭魔法是有一定使用範圍的,他們那一日在海上消失了蹤影,想要憑借這類魔法直接逃回到西大陸,那是絕無可能。”楊玉凝端着冷飲慢慢喝着,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兩個聰明人應當能夠反應過來了。
夏晴舞雖然氣,腦子卻還是清楚的。楊玉凝輕輕點破,她很快就領略了其中含義。“扶搖逃走之人,現在盡在東大陸上?”
“嗯哼。”楊玉凝笑容狡黠,“我看扶搖的會長不像是一個知難而退的人,看着吧,待他們重整旗鼓,必會卷土重來。”
陸浩平眼珠一轉,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有些好笑的看向悠然自得喝着飲料的女孩,“玉凝,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麼?”楊玉凝滿臉無辜。
“會長一旦分了你的實權,為了控制你的勢力滋長,就會倚重新上任的二隊隊長,你就可以借坡下驢,清閑之餘穩坐釣魚台,看着新人能否擺平行動隊裡的事情。”
夏晴舞也琢磨過來,“就算對方擺得平隊裡的事,也未必能料理清扶搖的隐患。你是在等着會長到時候遇事無奈,親自向你委托大權,請你出山?”
楊玉凝無聲地笑了笑。
“萬一人家真就有大本事,或早或晚把你的位置徹底取代,你又該如何?”想到這種可能性,夏晴舞依然替她憂心。
“如若真是那樣也沒什麼不好,我就徹底清閑了,也不必成日遭受會長忌憚,指不定哪天會長就動心思把我幹掉了。”
“你是真想得開啊……”
“心态好,才能活得長久嘛。”楊玉凝相當驕傲,轉臉又苦口婆心的勸誡夏晴舞,“姐姐,你也心平氣和一些吧,就你這暴脾氣,我真怕哪天你爆體而亡。”
夏晴舞:“……咒吧,你就咒吧,不用爆體而亡,我大概率最後是被你氣死的。”
楊玉凝聳了聳肩,不再多言了。
關于行動隊選拔二分隊隊長的事,孟靜彤對此十分上心,她想更進一步,與楊玉凝平起平坐。
宋雪瑤聽見她與自己商議競争二隊隊長的事情,有些驚訝。整個行動隊裡面能人不少,孟靜彤絕對算不上是最拔尖的那個,她靠什麼去和别人競争?
但她不能這麼說,怕刺激到孟靜彤脆弱的自尊心。
“靜彤,會長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公平競争的話,說不定會長早就想好要提拔誰了,你真有争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