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行動隊的隊長這兩天在發什麼瘋,無論看哪個部門的人都好似在看仇家,在刻意搞針對,全然就是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架勢。
殷紫塵所在的後勤部也沒能幸免,當後勤部中又有人平白遭受了楊玉凝審視的酷烈目光之後,有人來詢問殷紫塵,她那個妹妹究竟是怎麼了?
殷紫塵搖頭,她哪裡知道?自從上次自己做的小動作被楊玉凝發現了,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敢輕易出現在那人眼前了,更别提了解那人的所思所想。
不過這幾日聽同僚議論楊玉凝的反常行為,殷紫塵對此是持懷疑态度的。
在她的印象中,楊玉凝可不是一個會随便将心事擺在臉上,任人觀看的性子。
一個月過後,楊玉凝敲響了會長辦公室的門,将一份列滿了人員名字的單子放在了吳尚峰桌上。
吳尚峰拿起來看了看,上面标記了每個人是隸屬于什麼部門的,正在從事的工作又是什麼。
各個部門都有人被列在上面,吳尚峰瞧着奇怪,擡眼看向楊玉凝發出疑問,“什麼東西?”
“是總部之内的卧底名單。”
吳尚峰臉色驟變,細細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這些名字,上面還有很多人是他熟悉的,位高權重的,掌握着中樞部門大權的人。比如,情報科的科長李軒。
“從前白绯安插進來的,還有扶搖這些年卧底進來的,甚至有一些收受扶搖賄賂的,變了心志的人。”楊玉凝站在他的桌前,臉上雲淡風輕,“反正我是把人找出來了,至于會長信與不信,那要看您的判斷了。”
“這……”吳尚峰越看這份名單臉色越凝重,“你是怎麼找出來的?”
楊玉凝伏在桌面向前探了探身子,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道:“獨家秘術。”
吳尚峰一臉的期待和疑問頓時化為了泡影,他撇了撇嘴,默默捏緊了手中的這份名單。他自然知道這東西意味着什麼。
協會内部有問題,他早就有所感覺。但水至清則無魚,一些藏匿很深的卧底在沒有掀起風浪之前,他沒有必要費力去将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挖出來。
但現在不同了,白绯已滅,扶搖成為了赤瑾最大的對手,他尚且可以不顧白绯從前派過來的人,但他不能不顧扶搖潛在的威脅。
吳尚峰擡眼盯着楊玉凝看了半晌,對方臉上平靜到令他看不出一絲情緒,就好像她費勁心力交出了這份名單,隻是單純為了替赤瑾掃清内患。
“我就是單純想要為了總部肅清卧底。”楊玉凝直視着他探尋的雙眼,坦坦蕩蕩道:“會長可千萬别多疑,會傷我心的。”
吳尚峰信她的話,他越發重視手上這份關系重大的名單。如果這些人都是真的叛徒,他這一次就可以出手将人一網打盡。
“我即刻核查這些人的身份,多謝你遞上了這份名單。”吳尚峰凝視着楊玉凝,緩緩問道:“想要什麼獎賞?”
“想要一塊免死金牌。”
“什麼?”吳尚峰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何意。
“我知道這次行動過後,會長對我多有疑慮,我也不想辯解,隻希望從會長這裡讨一塊免死金牌,等您什麼時候疑心我到希望我死的地步,我就拿這個金牌來向您讨回一命。”
吳尚峰默默不語,他知道楊玉凝并不是真的在向他讨要什麼免死金牌,隻是變相的在對他表忠心罷了。
說實話,他也并非真的懷疑楊玉凝要背叛,隻是對葉雲肖心存忌憚,擔心此人不擇手段地籠絡他手下的能人,企圖從内部瓦解赤瑾的實力。
他很擔心楊玉凝背叛,但是現在,隻要她說沒有,那就沒有。
楊玉凝已經從他輾轉變化的神情之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微微一笑後便出門了。
又是半個月過後,吳尚峰依據着名單,突然發作抓住了上面所有人,押至地牢關起來。
總部内一時憂心忡忡,氣氛莫名詭異,都在猜測會長此舉是何意。
吳尚峰沒叫他們猜測太久,便向衆人宣布了他們卧底身份的事實,引得衆人驚訝不已。
同時,提供了這份名單的人實際上是楊玉凝這件事也被公之于衆了。
大家看楊玉凝的眼神一下就變了,他們突然就反應過來,為什麼前些時日這位行動隊的隊長行為反常,大約她那時候就在甄别敵友了吧?
大家又慶幸楊玉凝沒有将矛頭指向他們這些無辜的人,否則會長若是也将他們下獄,他們豈非是太倒黴了?
沒人敢去問楊玉凝,徹查出卧底的事情她是如何做到的,比起感歎這位隊長的才能,他們更怕觸了對方的黴頭,之後不知何時也惹禍上身。
可夏晴舞完全不會擔心這些有的沒的,此刻她就坐在楊玉凝對面,直勾勾地盯着她。
楊玉凝抿着嘴唇好似有些理虧,她瞟着夏晴舞的臉色,默默開始泡茶,倒出第一杯來推到了夏晴舞面前。
“老實交代,你背着我幹了些什麼?”夏晴舞冷着臉,沒喝她的茶,“現在總部之内,十個裡有八個都在讨論,你到底怎麼分辨出誰是卧底誰是叛徒的?”
“很簡單啊,你不是也聽說了嗎?我前段時間常常惡狠狠地盯人。”楊玉凝看她不是很想喝茶的樣子,默默勾着茶杯到自己面前,端起來自己喝了。
夏晴舞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這是在虎口奪食嗎?
但她沒心思去計較這些了,她依據楊玉凝的提示,很快就想到了她可能使用的方式。
“入夢之術?”夏晴舞卻又有些懷疑,據她所知,這可是個相當耗費魔力的法術,費心又費時,搞不好就容易被魔力反噬到。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施術者給予被施術者精神壓力,經由入夢之術在深夜人心最無防備之際,探查對方的夢境,更甚者可以塑造夢魇之境,窺探對方心事。
“我塑造了夢魇給他們,造了一個會長認定他們為叛徒的噩夢,由此窺探他們是否心虛。心虛者,自然就是立場有問題的人了。”
楊玉凝輕描淡寫的說着,“我不會冤枉他們的,有些人面對夢魇之時的反應,令我摸不清究竟,所以我并沒有将他們列入名單,也沒有在會長面前多說一個字。”
夏晴舞臉色陰沉沉的,斜眼瞪着她不作聲。
楊玉凝以為她是心有顧慮,便又解釋道:“我是為了向會長證明忠心,其實也是為了保全我們赤瑾,畢竟這是東大陸上實力最強的守護協會,是擔着重擔的。至于我沒能探出究竟的個别之人,此後我也會多加關注,不會給他突然向我發難的機會的。”
夏晴舞還是沒有緩解臉上不悅。
楊玉凝此刻心虛,她賠着笑臉,讨好的伸手扯了扯夏晴舞的袖子,“姐姐,掃清内患是好事啊,你怎麼不高興呢?”
夏晴舞深吸一口氣道:“楊玉凝,知道你錯哪兒了嗎?”
“我……我做錯什麼了?”楊玉凝一臉委屈,二臉無辜,睜大眼睛透露着不解。
想了想後,她試探地詢問,“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和你交代清楚我想要做什麼?所以你埋怨我隐瞞?其實我隻是沒有把握确定自己可以做成這件事,畢竟入夢之術難度太高,我當時身體狀況又不是很好,不能保證能成功。所以我……”
“你還知道你當時身體狀況不好?”夏晴舞冷聲打斷了她,“你也知道那種魔法耗力過大?你就不擔心自己被反傷到?”
“啊……是因為這個嗎?”楊玉凝笑了笑,寬慰她道:“這你放心,我當然是有底氣不會被傷到,才敢劍走偏鋒行此招的啊。”
“我真不知道你這底氣是從哪裡來的。”夏晴舞咬了咬牙,想起她之前受傷加上生病,整個人病恹恹要死不活的,就不由得心焦後怕。
她拍案而起,盯着楊玉凝定定地看了半晌,終究是沒再說什麼,隻自顧轉身離去了。
“哎,姐姐!姐——”楊玉凝起身想追,還沒有走到門邊上,夏晴舞就把門甩上了,她差點直接撞到門上。
楊玉凝:“……”
完了,真生氣了,這怎麼辦?
印象之中,夏晴舞可從來沒有對她發過這種程度的脾氣,每次不管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夏晴舞出于擔心也好,緊張也罷,也都隻是望着她唉聲歎氣,舍不得真正惱她的。
看來這次她是真把夏晴舞吓到了。
楊玉凝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入夢之術的确耗力巨大,她那段時間一到深夜幾乎不眠不休,就為了挨個探查别人的夢境,尋找破綻。
那些天她也确實日日疲憊,難以緩解,體力魔力都消耗巨大。
但是,就像她說的那樣,自己也不會拿性命亂開玩笑,過程雖難,她到底是平安無事的度過了,還交出了一份極具價值的名單給會長,保住了自己現有的地位和權力,讓會長不要将懷疑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
就結果而言,她的選擇百利無一害。隻是姐姐……
楊玉凝知曉夏晴舞氣惱的原因,出發點都是為了關照自己的安危,所以她無法置喙夏晴舞的反應。
但現在該怎麼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