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兩人中的一個,視線向旁邊一瞥,就看見了正在默默飲酒的楊隊長。
這兩人當即一愣,臉色唰地就變了,其中一人還算安穩地坐在原處,另一個人倒是驚的直接竄了起來。
“玉凝姐……”
何荊羽在旁邊聽着就是一愣,他心想:原來是楊隊長的熟人嗎?
楊玉凝也不知是不是早就注意到這兩人來了,聽到有人叫她,也沒有表現出驚訝,隻是平靜地扭轉視線,朝着她們笑了笑,“雪瑤,靜彤。”
“真的是你,玉凝姐……”宋雪瑤驚訝地捂住嘴巴,“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距離我們協會很近啊。”楊玉凝好聲好氣地回答,“倒是你們,赤瑾不是一直四處逃竄,企圖卷土重來嗎?你們兩個怎麼會這麼悠閑,還跑來這裡喝酒跳舞?”
那兩人誰都沒有應聲。
楊玉凝微微一勾嘴角,“看來赤瑾行動隊就在這附近啊,你們近期是要有動作了?”
聞言,孟靜彤終于開口了,她用最冰冷的聲音說道:“怎麼,你要将這誤打誤撞得來的情報告訴扶搖嗎?”
楊玉凝反問,“為什麼不呢?”
“你作為東大陸的人,真要幫着外敵攻擊自己的老東家?你就這麼想要赤瑾死嗎?”
楊玉凝哼了一聲,輕蔑地笑了。
這樣的神情刺激到了孟靜彤,她顧不得什麼體面,拍着吧台就站了起來,厲聲喊道:“你這是助纣為虐!”
“是又如何?”楊玉凝挑眉,臉上沒什麼表情,“靜彤你說,我究竟是如何開始助纣為虐的呢?”
孟靜彤猛地一頓,她皺了皺眉,話哽在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你們如今做行動隊的隊長,時日也不短了。如果是近期有什麼重要行動的話,你們不應該來到這種魚龍混雜之地抛頭露面,以免無意間洩露了重要情報。”
楊玉凝撇嘴啧啧道:“不過,畢竟你們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做不到隻算計别人,卻不被别人算計。”
“你!”
“我什麼?”她笑盈盈地對上對方的視線,“德不配位,你們即便坐上了那個位置,終究是擔當不起啊。”
宋雪瑤一把拉住暴怒的孟靜彤,搖了搖頭。
最後,在楊玉凝這裡吃癟的兩個人怒氣沖天地走了,出門的時候還狠狠摔門,好懸沒震碎了舞廳的玻璃。
何荊羽小心翼翼地瞥着楊玉凝的臉色,她卻隻垂着眼,一句話也沒說。
何荊羽和負責調酒的楊勝凱對了個眼神,楊勝凱心領神會,麻利地調了杯顔色和味道都很好的酒,小心地推到楊玉凝面前。
楊玉凝慵懶地擡頭對他微笑,眼睛彎彎的,瞧上去依然溫和。
她将酒杯端起來,仰頭一飲而盡,然後敲了敲吧台,示意楊勝凱再來一杯。
楊勝凱一聲不吭地忙着調酒,一直調一直調,調到他覺得正常人已經不能這麼喝了,所以果斷停手,抿着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準備承受楊隊長的怒火。
他不再繼續,楊玉凝卻隻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更沒怪罪。
她伏在吧台上,側臉望向熱鬧的舞池,眼中一片空洞,好像什麼也沒看進去。
楊勝凱瞧着她的狀态不對,他想了想,默默離了吧台,去找扶搖的聯系電話,輾轉聯系到了夏晴舞,将今夜在舞廳發生的事情如實講述,也提到了楊隊長口中叫的那兩個名字,請夏會長過來接人。
夏晴舞在電話中沉默了片刻,應了聲。沒過多久,一輛銀色的車子駛到舞廳外面,穩穩地停住了。
冒風走進來一人,是夏晴舞。
日常忙到天昏地暗的夏會長竟然親自來接人了。楊勝凱向着門邊招了招手,吸引到了貴客的目光。
夏晴舞朝這邊走來,第一時間就留意到伏在吧台上的人。
她輕輕歎了口氣,拍了拍楊玉凝的肩膀,低聲叫她,“玉凝醒醒,回家了。”
楊玉凝被夏晴舞拉着手臂拽起來,她有點頭暈,腳下虛浮,身體微微一晃後就被夏晴舞攬了過去。
她笑了笑,站穩了之後就想推開夏晴舞的手,但被瞪了一眼。她微微一頓,便不再動了。
夏晴舞眉頭皺得很緊,像是能擠死一隻蚊子。她騰出一隻手将自己的外衣解下來,披在了楊玉凝身上,攬着她的肩膀出了舞廳。
夏晴舞急着将人帶上車,但楊玉凝呼吸到舞廳外清新的空氣之後,卻站住了腳步。
她仰頭看了看今夜的星空,繁星點點,很是明亮。
“赤瑾的行動隊就快要有大動作了。”她淡淡說着,就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們得做好準備應對。”
夏晴舞:“我知道了,先不管這個,外面冷,上車再說。”
楊玉凝搖了搖頭,夜風吹過她的長發,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不着急,醒醒酒。”
夏晴舞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起了祭歌說她的話。
祭歌說她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太順着楊玉凝的性子了。起初夏晴舞還不以為然,但她現在忽然對這句話理解深刻。
她就應該直接把楊玉凝塞上車,在冷風裡醒酒算怎麼回事?
夏晴舞這麼想了,便就這麼做了。她扯過楊玉凝的手臂,強硬地把她塞進車裡,叫司機立馬開車。
回了據點,夏晴舞叫人去準備醒酒湯,給楊玉凝送到房間裡。她親自看着楊玉凝把湯喝了,接着止不住絮絮叨叨起來。
楊玉凝頭疼,将被子扯過頭頂,翻了個身裝死,對夏晴舞的埋怨充耳不聞。
“……”夏晴舞咬牙憋着一股火,運了半天氣,才道:“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後來楊玉凝病了一場,針對赤瑾的反擊行動也沒有參加,最後是林佑鵬替她出馬,沒讓赤瑾的偷襲成功。
其實夏晴舞心裡清楚,楊玉凝是有心想要避開與赤瑾的戰争,尤其是現在由孟靜彤和宋雪瑤統領的行動隊,她并不想正面與那兩人為敵,特别是在殷紫塵已經死了的情況下。
孟靜彤說她的那些話,她始終放在心裡,壓抑許久,并非不認可。
她就是在助纣為虐,但她也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和夏晴舞一起活下去。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輕易就能改變的。有些結局,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既然如此,何不順應天意,活在當下,活得自在一些,無論自身置于何種漩渦之中。
隻要活着,一切都不晚。
楊玉凝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給遠在西大陸的葉雲肖發信,彙報近來行動隊的要事,将成功反擊赤瑾偷襲的事重點表述,得了葉雲肖的贊揚和賞賜。
她将那些遠道而來的賞賜全部分給了以林佑鵬為首的行動隊成員,自己一點沒留,因為這次的功勞與她無關。
她看着手下熱火朝天地讨論着豐厚的獎賞,商議着晚上要去什麼地方好好聚一聚。她拒絕了手下的邀請,她說她并不是該出現在席間的人。
楊玉凝走出辦公大樓,站在屬于她的小園子裡,彎腰侍弄花草,對此樂此不疲。
等她種的菜都熟了,她就采摘了最新鮮、賣相最好的蔬菜,親自做了點家常菜,叫上夏晴舞和祭歌,三人吃了頓便飯。
祭歌對她的手藝還是很認可的,她望着楊玉凝笑道:“有這好事時還能想着我,不枉費我常年照料你的身子。”
“是是是,辛苦你,謝謝你啦,姐姐。”
“嗯?”祭歌筷子一頓,詫異地擡頭看她,“我沒聽錯吧?你剛叫我什麼?”
“我說,老太婆說的都對。”楊玉凝伸筷子夾菜,一本正經道。
祭歌:“……”
夏晴舞噗嗤笑了出來,她盡力忍了忍,然後端起酒杯對祭歌說道:“醫生小姐将我們玉凝照顧的很好,功勞占第一,這杯敬你。”
祭歌一邊碰着夏晴舞的杯,一邊不忘瞪楊玉凝。
被瞪的人撇着嘴笑,全當看不見。
三個人的飯桌上其樂融融,在這樣一個平靜安然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