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
慢慢明亮起來的天色驅散了一直籠罩着的煙瘴。栢文起身的早,站在自己殿門口向外望着,微微眯着眼目視太陽升起。
他的屬下冰刃踏着朝色而來,垂頭喪氣的,栢文心裡有數,想必是派他去神使森林執行的任務不太順利。
“阿刃,不過你就這麼回來了,也挺出乎我意料的。”栢文并無責怪他辦事不利的意思,卻也驚訝于他如此輕易地轉身回來。
冰刃長歎一聲,頭埋的很低,“對不住,栢文大人,我實在難以直視她的面容,我……”
“沒關系。”栢文寬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笑了一聲,“但是,至少你已經親自确認過了她的身份,對吧?曼莎的預言,她所指向的人,的确就是音旋沒錯吧?”
“是,曼莎大人并沒有出錯。”冰刃點了頭,“隻是,近距離與音旋接觸之後,我察覺到了她靈魂上存在着一點問題。”
“靈魂?”栢文怔了怔,“什麼問題?影響到她的力量了嗎?”
聽到栢文第一時間所關心的事情後,冰刃頓了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與她的力量無關,隻是……”
“什麼?”栢文直勾勾盯着他,等他把話說清楚。
“……”冰刃沉默了,再次垂下的眼眸中失了些光彩,他緩緩搖頭,“不,沒什麼。”
栢文也沒有追究他話說一半,隻是接着吩咐道:“我又得到了曼莎遞來的消息,掌握了夜曲宮目前所在之地。音旋人在神使森林裡,等她出去以後回了家,你第一時間再去見她一面。如果能設法留在她身邊就再好不過了。”
冰刃眉宇蹙起,他知道栢文的意思,對方始終急切着想要音旋恢複過往記憶,重回神界任大祭司一職。他也明白,他确實是最有可能勸動音旋施展記憶類魔法的人。
作為神界現下唯一的選擇,冰刃無法推拒,當仁不讓。他領了栢文的吩咐,盤算着下一次的刻意接近該采取怎麼樣的方式,才不至于與音旋一碰面就刀刃相向的。
此時,高級神獸的領域中,炎玉帶着同伴已經撤了回來,它們驚魂未定的,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低階神獸陸續散去,剩下了幾隻最高級别的大家夥沒有動,一個個地盯着炎玉目不轉睛。
“她真的不是冰檸大人嗎?”火靈鳥金翎問道。
“我現在不知道。”炎玉腦子裡亂糟糟的,剛才音旋說的那些話,它半信半疑,難辨究竟。
“炎玉,我剛才看見了幾張熟面孔。”白貓妤芊幽幽盯着它,“我好像看見了梓冉那個蠢丫頭,我應該沒有眼花吧?”
炎玉:“……”
金翎慢吞吞地跟了一句,“我好像也看見了月臨。”
飛馬項琉沉聲補充:“你們沒看錯,我也見到了峰雷和夜洛,還有……玄雲大人。”
飛馬的腦袋轉向了炎玉,“十六年前,栢文大人的六大神使一夜之間消失了五個,最終隻剩下了月使曼莎大人。我們的主人失蹤了,是死是活不知道,找過很久也沒有消息,所以我們幾個回到了神使森林,來與你做伴。”
項琉頓了頓,“我方才确認了一下他們的氣息,與從前并無出入。如今,他們一齊出現了,還都站在了酷似冰檸大人之人身邊,這真的是巧合嗎?”
炎玉的金瞳一轉,盯上了它,“你傾向于認為,音旋的确就是冰檸大人嗎?”
“至少那個人與冰檸大人脫不了幹系。”項琉确信道:“你太沖動了,幾次想要置她于死地,萬一其間有什麼内情是我們不了解的,萬一是冰檸大人轉世之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豈非是要弑主了?”
炎玉聳拉着頭,悶聲道:“可你們方才聽見了,她自己說她不是。”
白貓妤芊哼了一聲,“她是一個連過往記憶都沒有的人,她依靠什麼判斷自己究竟是誰?也許,是有什麼人挑唆了她,故意诓騙于她呢?”
金翎撲閃了兩下翅膀,身周火焰更盛,差點點着了四周的樹木。它眼睛一瞪,聲音分貝飙高,“難道是魔界?是魔尊陌珀?”
幾隻大獸齊齊沉默了,他們所談及的無非都是猜測,誰也沒有确實的證據來證明,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半晌後,火靈鳥飛高了一些,向着東方看去,那邊天色已亮。“對了,龍朔呢?今日怎麼一直未見到它?”
炎玉翻了一個白眼,“它怕是已經重新認玄雲為主了。”
白貓:“你怎麼知道?”
“我先看見玄雲的,把它掀飛到龍朔的地盤去了。”
衆神獸:“……”
不,肯定沒有那麼簡單,從前玄雲與冰檸大人關系匪淺,炎玉看不順眼他太久,鬼才會相信炎玉是好心才将那個人送到龍朔眼前的。
不過,既然剛才在那群人類間看見了安然無恙的玄雲,想必他也沒有因為炎玉的小動作出意外就是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金翎遲疑着開口道:“我們回一趟神界,去見見栢文大人或者冰刃大人,詢問五大神使當年失蹤的内情,他們應該會知道的。”
“他們當然應該知道。”項琉淡淡瞥了它一眼,“他們如果不知道,那整個神界就沒人知道真相了。說不準,這一切就是栢文大人授意的。可是,若這種事情該我們知曉,當初我們也不會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妤芊正色道:“不如,我們去尋一尋曼莎大人?她本身是預言師,又是栢文大人的妹妹,神界很多事都瞞不過她的耳目,說不定她會透些重要消息給我們。”
金翎咧嘴,“那位大人自從瞎了眼睛之後,脾氣喜怒無常的,完全變了一個人,誰敢去見她?誰愛去誰去。”
衆神獸又是一陣沉默。
“不敢去見曼莎大人,就去尋她的靈寵好了。”炎玉說道:“安妍不是常年待在曼莎大人身邊嗎?或許能從它那裡打聽到什麼内情。”
此時,孤身留在夜曲宮裡的兔子毫無預兆地打了一個噴嚏。她剛給自己準備了早飯,還沒來得及坐下吃,這會兒也不知道是誰在想她。
她孤單地坐在餐桌旁,心裡算計着日子,再有兩天,音旋就該回來了。
神使森林入口不遠處,同學們漸漸都醒轉過來,他們搞不清楚狀況,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昨夜發生的事情仿佛被蒙上了濃重的影子,他們腦海中的記憶模模糊糊的,怎麼也想不清楚前後經過。
有的人偶然間記起他們昨天是被一群明顯級别很高的巨大神獸包圍了,驚的冒了一身的冷汗,卻又記不清最後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他們怔怔地互相看過彼此,大家都沒缺胳膊少腿,那麼昨夜就是他們赢了一衆高級神獸?
這……可能嗎?
同樣滿腹疑問的人中也包含淩雲,他隐約還對昨天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情有點印象,他試圖抓住細枝末節的線索分析整件事的脈絡,但他失敗了。
他的記憶似乎被刻意改動過了,朦朦胧胧的,細想起來就會頭疼。淩雲清楚,越是這般,越證明有問題。
是誰淡化了大家關鍵性的記憶?
議論聲加大,音旋聽着,默默睜開了眼睛,掃過在場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