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夢和夏芷柔對視了一眼，顯然這是婦人崩潰的原因。

那婦人突然嚎哭起來，粗糙的手掌握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大腿，嘴裡不斷喊着：“狗子……狗子啊……狗子要沒了啊……”

阿貝和李嬸子關系不錯，看着李嬸子的模樣，眼淚猛然掉落，也哭了起來：“李嬸子，狗子怎、怎麼了？”

尹夢将李嬸子扶起，一手輕拍婦人的後背，凹凸不平，皮包骨的觸感讓人心驚。

心裡一陣難受，尹夢輕聲問道：“狗子是生病了嗎？”

夏芷柔立刻拍了拍自己，急切說道：“我會治病，讓我看看吧。”

李嬸子的哭泣聲戛然而止，緩慢擡頭看向夏芷柔，突然起身朝她撲了過去。

尹夢擋在她的面前，按住了情緒激動的李嬸子，說道：“李嬸子快帶我們去看看吧，耽擱了治療就不好了。”

阿貝拉住李嬸子另一邊胳膊，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我知道在哪兒，我帶你們去。”

李嬸子的家極其遠，隻是走過去就要花上不少時辰，她本就好幾天沒吃飯，哭了那麼久後早就沒了力氣，幾乎是尹夢和阿貝給她架回去的。

一進院子，尹夢就注意到了角落裡的土包，前面立了一塊木牌，上面卻一個字都沒有。

夏芷柔小跑兩步進了屋内，看到屋内的孩子還在喘着粗氣，這才慢慢走了出來，她睫毛快速煽動，看着莫名有些心虛的模樣。

尹夢：“？”

這是怎麼了？

夏芷柔似乎鼓足了勇氣，磕磕巴巴說道：“我看到狗子了，我能給他醫治，隻是我、我的醫術不能外傳，所以、所以你們能在外面等我嗎？”

尹夢看着李嬸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盯着院子裡的土包流淚，隻能和阿貝先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沒事，那我們在外面等着就好。”

尹夢跟着阿貝一起在台階上坐下，小聲問道：“李嬸子的丈夫是已經……”

在李嬸子面前，尹夢不好将話說得太明白，不過好在阿貝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有些傷感地點了點頭。

“李叔三個月前和我爹娘一起上山打獵，都不小心摔死了，還是村長給我們找到的。”

說起傷心事，阿貝眼眶一酸，豆大的淚珠如線般掉落，尹夢輕輕将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拍她的後背。

尹夢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大山，田裡種不出東西來，隻能去山裡找點野味野菜，但是幹旱了那麼久，又有多少動物還在山裡。

李嬸子突然起身，朝着那土包緩緩走過去，“噗通”一聲跪下，眼淚已經哭幹，隻能聽她聲音嘶啞地哭訴：“狗子，我沒有照顧好狗子，狗子去了，我就和你們一起去！”

尹夢皺着眉頭移開了視線，她能看到李嬸子的苦，但她想要跳井一了百了時，她的孩子還在病床上躺着等待她。

可無論如何，尹夢也沒法苛責這麼一位悲慘的婦人了。

“會好起來的，李嬸子。今天就是選龍女的日子了，等祭祀過後，天上下雨了，莊稼就活了。為了狗子，你再堅持堅持吧。”

尹夢也不知道祭祀過後到底會不會下雨，但李嬸子如果一直求死，那麼狗子也沒法活下來，讓她抱着點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沉默地等了一會兒，尹夢見她還是沒有反應，也隻能歎了口氣。

阿貝靠着尹夢哭了會兒，現在也停下了抽泣，她将頭輕輕靠在尹夢肩膀上，小聲說道：“母親走後，隻有你對我最好了。”

“阿貝乖巧可愛，當然會對阿貝好。”

阿貝輕輕擡起頭，稚童搬純真的眼神看着尹夢，認真問道：“夢夢會一直陪着我嗎？”

尹夢盯着她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弟弟學成之後，她終究是要走的。

“好了，我看好了。”

門突然打開，夏芷柔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臉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狗子沒什麼大礙，之後我再來看幾次，應該就能治好他。”

阿貝聽到這話，興奮地從地上跳起：“太好了，阿貝要進去看看他！”

跪在墳墓前的李嬸子這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過來，夏芷柔原想扶住她，卻沒成想反被她緊緊握住手臂，臉上露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笑容：“真的……真的能救嗎？”

夏芷柔有些害怕，但還是說道：“能救，過幾天他就能下地走路了。”

李嬸子卻還是不信：“可是……可是村裡的大夫說了，狗子沒救了……”

夏芷柔更是不解：“這隻是尋常發熱，不過是因為身體虛弱所以顯得嚴重了些，怎麼會沒救呢？”

而尹夢卻聽得後背發涼，緩緩拉着夏芷柔走遠了些，而李嬸子也終于願意走進屋子去看看她的孩子。

“村裡的赈災糧都是按照一家一戶發的，若是李嬸子一家沒了，那麼其他人家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