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受傷導緻的氣血翻湧,使白玉面頰飛起兩抹嫣紅,即便現下他長發散亂,形容狼狽也難掩風神玉骨!誰見了都要贊一聲:好一個風流俊俏的少年郎!
他隻來得及将一枚丹藥取出,送入口中,便失去意識,一頭栽倒。
此時迷谷懸崖下方,剛剛爬下來的常樂,靠着山壁劇烈喘息,她稍稍緩了口氣便朝左邊一瘸一拐的走去。
一路打起精神,仔細觀察着周圍,喃喃道:“也不知這是在哪?現在外邊正值熱的難受的時候,這兒倒還溫暖如春。嗐~先不管了,得趕緊找個空曠開闊的地兒處理傷口,最好能讓我尋到溪流。”
清溪小草地遠處灌木裡,不斷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嘩’的一聲,從中鑽出一人來,正是半路循聲而來的常樂。
她疲憊的面上挂着笑意,慢慢朝着溪邊走去,不由自言自語道:“還好這處離懸崖不太遠,我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若是遠些再碰見個什麼野獸要逃命就糟了!”
常樂走到溪邊蹲下,率先處理起手上的傷口,這是她體表傷的最嚴重一處,指尖到掌心皮肉翻飛,沒有一塊好肉!
她剛剛下來時,隻稍稍處理了下卡在磨爛皮肉中的碎屑,和胡亂撒上止血藥,這回她用清水小心處理一遍後,從包中找出上好的生肌散來細緻撒上包紮起來。
接着找到祛瘀藥酒,之前她用内勁護住大部分地方,懸崖上那大片藤曼也起到很好的緩沖作用,因此外傷應該不會有,也沒感覺道身上有骨頭斷裂,不過想來肌理應該受損嚴重!
常樂解開衣服查看身上傷情,果然,身前成片瘀黑,胸上更是疼痛難忍!
她一面擰身去看,一面忍不住龇牙咧嘴,口中不住‘嘶嘶’吸着涼氣,她心道:‘後腰怕是傷到了内裡,沒想到那老虎的尾尖力量這麼大,我即使用内勁護住了,竟比懸崖上砸的傷還要嚴重!’
等她處理好傷口,已是滿頭大汗,兩眼發花!咬牙強撐着,從包裡找出驅蛇防蟲,和一些驅獸的散劑,草草在周圍撒上一圈後,便潦草裹了裹衣襟口,一頭倒在細絨草上半昏過去。
‘一間栽有鮮嫩牡丹的小院内,榕樹下躺椅上躺着一位以棉絹遮目曬太陽的女子,盛夏的中午即便是在樹蔭下依舊灼熱難當!
可遮目小憩的女子身上,卻還蓋着一層薄薄的百蝶戲花小毯!隐約能看見柔軟小毯勾勒出她曼妙身姿的輪廓,鳥聲和着微風攜隐約暖香陣陣,都融進這一院溫馨美好中。
這時後方側邊廚房内走出一名端着一小碗的,笑盈盈的女童來,看着不過兩三歲的年紀,卻腳步穩當,她走至躺椅邊,先小心把碗擱在一邊小幾上。
這才轉身,細白的小手搭在那名女子身上,輕輕推她,奶聲奶氣喚她:“娘,八珍湯熬好了,您起來用些暖暖腸胃。”
好一會,女子才有動靜,她先從薄被下伸出一隻纖蔥玉手握住了女童的小手,跟着揭開目上棉絹,這才緩緩直起身,對女童輕笑道:“嗳!辛苦我們家小常樂啦~”
斑駁的樹蔭落在她含笑的眉眼上,讓人不住晃眼!秋水為神玉作骨,即使她花瓣一樣的唇兒是那樣的蒼白,也難損其一分姿容,更像是為她妝點上了些弱了扶風之風情。
女子慈愛的笑着,修長微涼的手緩緩擡起,在常樂小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常樂圓嫩小臉笑得像甜滋滋的湯圓兒,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感覺眼前一切像是籠着煙雲,瞬間浮上天去了,自己卻被緊緊吸在地上,旁邊還有什麼在不斷戳着自己!’
常樂睜開眼睛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對着左上方的人,下意識伸手抓着他,軟軟喚出口:“娘,你去哪兒!”
這人正是那紫衣美少年,他蹲在常樂旁邊,本來看常樂醒來就停手了的,現下秀唇嘟起,面上顯出委屈之色,手上抓着的細軟樹枝又開始不斷戳着常樂,嘴裡憤憤說着:
“阿斐是男孩!不是女孩!而且有了阿斐之後,娘才能做娘呢!”
常樂被戳倒是不疼,隻是這時已經清醒過來,聽得面前男子的話,眼角抽了抽!
她坐起身,打量着面前的人,不由眼睛一亮,心下不禁唿哨一聲,暗贊道:‘好一個俏兒郎!’
眼前男子看着約莫十八九歲,長相着實精緻,一雙含星鳳眸本應多情撩人,此時微微瞪圓了,撅着嘴兒倒是讓人覺着稚嫩可愛得緊!
不過他一頭青絲散亂,上面還夾雜着枯枝雜草,廣袖錦衫上還有斑斑血迹,不知是從哪兒摔下來的。常樂心中沉吟:‘看他這樣,莫不是摔壞了腦子!’
紫衫少年見她坐起來,跟着也坐了下來,看她一直不說話,好奇地問:“小妹妹你不會說話嗎?”剛剛那點氣憤眨眼間被他抛去九霄雲外了。
他說着一臉同情之色,傾身過來摸着常樂的腦袋安慰:“沒關系哦!阿斐帶你去找娘親!娘親可厲害了!妹妹你會好起來的哦!”說着這話時他笑得眉眼彎彎,一派天真可愛。
常樂不免忍俊不禁,下意識放出最大善意,像是哄絨絨一般,笑眯眯地哄他:“我是姐姐!姐姐會說話,阿斐你是怎麼掉下來的!你家住‘兖州’哪裡啊?告訴姐姐,等姐姐出去了,就帶你去找到家,好不好呀!”
阿斐聽她這樣問,不由收回手,一屁股又跌坐回去,大眼睛立馬變得霧蒙蒙的,迅速附上一層水光。
他盤起腿雙手比劃着,可憐兮兮的哽咽道:“阿斐、阿斐是被一個大壞蛋追了好~久好久!那個大壞蛋要吃掉阿斐呢!然後、然後就‘咻’地一下,被一個黑洞洞給吞了!過了好久好久,才從一個黑漆漆的地方被吐出來了!”
說到這便兩手抹淚道:“阿斐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阿斐把它弄丢了,找不到了!”
常樂聽他這樣說,有點糊塗,再問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隻好以為他被人追殺到這裡,也迷了路,被野獸追着,從哪邊洞裡踩空,掉下來了,便安慰他:“姐姐現在也不知到怎麼才能爬上去!阿斐先跟着姐姐好不好?姐姐保護你哦!”
說着摸了摸他的頭,拉着他站了起來。心中思忖:“這兒很是不同尋常,等我搜尋一番,看看有無仙人蹤迹,再找尋出路,将他送回家。”
阿斐順着她的力道起身,眼淚還粘在睫毛上欲掉不掉呢,就開心笑起來,又認真糾正常樂的說法:“不對!妹妹!你要叫我哥哥,我比你大呢!”說着站在常樂面前,用手比着兩個人的差距,常樂隻到他胸口位置。
常樂拉下他的手,搖着手指笑,一本正經的瞎說起來:“女孩子比男孩子矮一點點是正常的!不能看身高比大小,阿斐看起來比我幼稚呢!你就得叫姐姐!”
阿斐嘟起嘴,一臉不贊同,堅持的大聲道:“不對,我阿叔說了,高的小孩就是大孩子,我是哥哥!”
常樂笑眯眯的道:“我阿叔也說幼稚的人才是小的那個呢!”阿斐聽着,頭都要搖成潑浪鼓了!
常樂悶笑,感覺身上的傷痛感都祛了幾分,心情頗好。便一臉我讓着你的表情道:“那咱們都有道理,看在你長的比我高一點點的份上,就不用叫姐姐了!你就叫我常樂罷!”
阿斐看着笑眯眯的常樂,側首撓臉糾結了一下,鄭重地同意下來,口中軟軟的喚道:“常樂~”
常樂笑着應下,就轉身打量起周圍,面前這條溪流不知流去何處,溪流附近草雖茂密卻短絨絨的,對面是茂密樹林,看來這一片暫時還是比較安全的,對面樹林裡就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了。
她昏睡了一陣,勉強好些,隻是渾身熱意蒸騰,應該是起了熱!腹中又饑餓難當,包袱裡就隻一點野果,水囊已不知掉去哪裡了,還帶着一個傷到腦子的阿斐,還是要盡快找到落腳地歇一歇!
常樂随口問扯着她衣袖擺弄的阿斐道:“阿斐,你剛剛是從哪兒過來的呀?”
阿斐指了指上遊:“在那邊,本來我是往那邊走的,可是一直在霧裡面轉圈圈呢!就來這邊了。”
常樂正彎腰從包袱裡尋出野果看了看心道:‘還好,沒壞!’将果子全部取出,就又把包袱綁在背後,聽他這樣說,想了想就指着上遊的方向:“那我們先去看看你掉下來的地方看看,再去找個落腳地好不好?”
說着把手中果子遞了一些給阿斐,阿斐乖乖點頭,接過果子小口啃了起來,和常樂一起向上尋去。
等兩人找到阿斐跌落的草地,隻見那一塊被壓得半天支棱不起來的絨草,已被凝固的血液染的黑紅!
常樂有些驚訝,阿斐面上根本看不出傷的很嚴重,衣服也完好無損。
常樂面色凝重讓阿斐低下頭來,在他頭上細細摸了一圈,發現并不是腦袋磕破了,隻得暫且放下,等尋到落腳點再說!心中計較:
‘若是傷情嚴重,還得盡快帶他出去尋找大夫才是,不然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就這樣香消玉殒,倒也可惜。’
她們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常樂根本沒在藤蔓底下發現什麼洞口,又去上方阿斐所說的,一直打轉出不去的霧氣聚集不散處看了,果真怎麼走,都隻能回到霧氣邊緣。
常樂隻得放棄,帶着阿斐收集了一些藤蔓,一路向下遊而去。走了許久之後,常樂略感體内内勁能夠聚集起來,便時不時攬着阿斐飛躍一段路。
于是一路上時不時有阿斐壓抑不住的清澈朗笑聲傳來,間或夾着少女綿綿低語着,讓他小聲一些,莫要驚動猛獸。
待到金烏欲與銀盤換哨,落霞鋪滿天際,給林梢綠地披就一縷紅紗時。常樂兩人已經沿着溪流走了大半天了!
這時常樂正攬着阿斐躍在林邊穿梭,她四處查看,是否有适宜紮營之處。接連許久尋不着适合之地,便想要放棄繼續延林邊走下去,欲轉進林中,碰碰運氣,找個動物廢棄洞穴,歇一晚再做打算。
阿斐突然指着溪流對面,右前方興奮喊着常樂:“常樂常樂~快看那邊,有一隻好大的鳥兒!”
常樂納悶回頭,正想着他說的是什麼大鳥,待再躍起往那定睛一瞧,心中大喜過望!
隻見那邊遠處隐約能看到屋頂,兩邊屋檐翹起,難怪阿斐會說好大的鳥兒呢!
又按下欣喜,心中暗想:‘難不成這就是仙者隐居幽谷?難怪此地溫暖如春,繁花綠蔭争美呢!’想着她不免落地思量半響,遂放下心中擔憂,拐道向那掠去,口中隻笑對阿斐說:“那不是鳥兒,是我們找着住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