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抱怨的話還未落,符紙上那風骨灑落、如雲行流水的符文登時化為靈紋飛出容納它的符紙,符紙瞬間化為一片黑灰揚撒落地,符文在衆人腳下纏繞流轉,可幾息過去了,幾人的身體卻在原地不動如山。
仲慕瞪眼道:“沒用!怎麼回事?難道是冠梁道友太重了?這地面又開始泛水了,難不成我們就是注定要泡在這滾水裡,在夢裡化骨登仙嗎?”
陰陽殿地面果又開始冒出紅豔豔的滾滾熱湯,蒸騰出陣陣白霧,倒是襯得陰陽殿内有如靈境緲居一般。伴随着卷土重來的靈沸水,濃郁陰寒的水靈氣再次充滿大殿中,并且靈氣的濃郁度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
周連青看着腳下逐漸消失的騰空符靈紋,身上一陣細微的靈光流動,他沉聲道:“就算這一階符用不了,按理我們已能短暫騰空,總比一階符箓要能耐些,可我試了一下,靈力已至身卻不動!”
常樂早在第一時間将幾人都用靈光罩住,她看着二人接連受阻,遂旋身直接擡腳向高台外跨去,可無論如何跨步,她的腳尖始終都落在高台範圍之内,仲慕和周連青見狀具都停下一樣無用的動作。
常樂試了幾次見根本走不出高台便也停下腳步,她看着地面眨眼間漲到與高台齊平的迷神靈沸水疑惑道:“你們有什麼神思恍惚的感覺嗎?”
衆人皆搖頭,子斐一直來回看着高台邊的九根柱子,這會轉眼看着高台中裹着冠梁的紅藍之氣略有些猶疑的輕聲說:“陣法并未再閉上,隻是在轉化,至于我們出不了這高台,是它們不想讓我們走。...先不用着急,再看看。”
滾滾的耳朵尖抖了抖,對子斐幾人傳音道:‘我好像又聽到了我和子斐哥哥從大門進來時聽到的那個樂聲了!’
還不待其他人說話,殿中圍繞着高台的九根巨柱上此時幽光閃過,一隻隻威風淩淩、身如盤霧的蜃蛟顯露出來。
九隻蜃蛟口中晶亮光芒驟起,九顆一模一樣,半徑曰一尺五寸的,仿佛氤氲着源源不絕的靈氣的泛着水潤溫和氣息的晶珠從蜃蛟口中飛出,高懸着圍在高台邊,漾漾泛清光,澄澄映明殿。
冠梁所在的那個繭中,一縷紅藍交織的陰寒靈氣浮在繭前,倏地一分為九飛入晶珠中,那九個晶珠具是一顫。
其中靈光猶如實質般被細弱的紅藍二絲牽引,瞬間抽空至高台内彙為一體,一下子将高台内的空間幾乎占滿,近在咫尺的巨大光團居然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壓迫之感。
透亮無色倒映着周圍一切的靈光團不斷的被紅藍二氣化為的纖纖細絲翻滾壓縮,直至被擠壓着化為一顆透明凝實的拇指大小的晶珠,倏地向釋惟懷中蘭泱飛去。
釋惟早就警戒着,他抱着蘭泱的雙手金光翻湧,瞬間将蘭泱圈起,常樂三人亦腳步一挪擋在釋惟身前,子斐慢了一步道:“莫要阻攔它,此為生于陰陽交彙處的柔泉之晶,恰合蘭泱現在的情況。”
常樂幾人訝異,不過全都收回了動作,小小晶珠絲毫無阻的沒入蘭泱氣海,一泓清氣可滌身,冷暖相合出陰陽,伴着蘭泱身上一股極清涼柔和的清香泛開,是她忽然松開的那嵌刻在精緻眉眼間的層層皺褶。
常樂幾人聞着這不過是外散的一縷清香,就感覺因警惕而繃起的身子自内而外的、不自主的泛出一股輕松感,忽同時若有所覺的看向冠梁身上環繞的紅藍之氣,感覺到它們仿佛有靈性一般,泛出的一陣陣喜悅之意。
接下來再看不能,高台外九顆眨眼間就重新充盈潤潤瑩光的晶珠飛快旋轉起來,一陣和潤迷蒙靈霧迅速将幾人淹沒。
同時将她們靈敏的六感皆擋在靈霧之内,幾人隻覺有如天旋地轉、空間錯亂的眩暈感襲來,當眩暈過去,常樂她們再能看清時,已經身處一片綠林中。
許久不見的溫暖陽光在林中撒下斑駁的、靈動的影子,衆人愣了半響。
微風拂面帶來的安閑舒适的氣息,雖不如方才那柔泉之晶洗滌輕身的神妙感覺,卻讓人打心底裡湧出自在愉悅來。仲慕張開雙手向後一頭倒下,在濃密的草叢間狠狠吸了一口氣,熱淚盈眶的慨歎:
“葉罅撥輕陽,花色弄雲影!啊~我們多久沒見到太陽和天光了?除了水還是水,小爺的骨頭都被那陰涼涼的地方給腌發黴了!”
常樂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林子,一直緊繃的神經一陣放松,拉着子斐靠在一顆大樹下笑道:“是你沒碰到,那裡頭可真不止是水。”
仲慕惬意的閉上眼,懶洋洋的揮手道:“嗯哼~小爺可不管,沒碰上那就不存在~”
滾滾興高采烈的鑽到花叢裡去了,周連青也盤坐在仲慕身邊,橫劍在膝頭。
他難得的放松了眉眼,看着到處亂蹿的滾滾,就見它一會子就不知從哪叼來一朵漂亮的小黃花竄到了蘭泱頭上,小心翼翼的将花插在蘭泱發間,然後伸着小爪子摸了摸蘭泱的額頭。
釋惟抱着蘭泱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生機盎然的林木花草放松了一會,方回神問靠着常樂同樣一臉喜色和輕松的子斐:
“子斐,剛剛那個柔泉是什麼?我的神識就慢了它一步,在蘭泱氣海内怎麼就沒找見它?”
仲慕略微訝異的轉向釋惟道:“不管它是什麼靈物,我們眼見着那麼大量濃郁的一股靈氣呢,總不能瞬間就被蘭泱給吸收了吧?”
釋惟搖搖頭,常樂突然收起放松,拉着正要開口的子斐起身看向遠處,仲慕也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和周連青一起站到釋惟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