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方迎恨不得将自己的腦袋掰下來用冷水反複沖洗，直到将白中鹭放在自己腦子裡的芯片去除。

“沒有任何人在你腦子裡放芯片。”那道聲音說道，“我由你創造，我們天生便建立聯系。”

話畢，包廂内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方迎轉身看去，隻見傳聲筒喪屍已經昏了過去，而陳舒譽剛好将那枚羽毛抽了出來。

“液态人，已經滅絕很久了。”陳舒譽語出驚人，“雖然沒有任何史書曾記載，也不曾在異能合集中看到這一人種，但收容局局長皆知。”

“收容局的創始人，鉑森·博洛女士的工作筆記中曾有廖廖幾句記載，液态人将人類稱為純淨人。”

“博洛局長隻是證實了液态人的存在，卻沒有為我們留下其他有用的信息，因此，收容局每屆局長都需要在上面加一句話。”

她笑的苦澀，聳聳肩膀無奈道：“當然，我将是最失敗的一屆。”

“你不是。”雲語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你在任期間平定百餘處污染地，也是您力排衆議，肯定了異端擁有精神力這一概念。”

當時，異端對于大多數安穩了一輩子的末世人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别說異端的精神力被肯定了，就連國邦大學的喪保院都差點在重壓下被取消。

是陳舒譽和斯特奇妮一同肯定了喪屍精神力存在這一命題，拿出有力的證據說服高層，将喪保院保了下來。

陳舒譽眼睛閃爍着，驟然降下的帷幕遮擋住了她的神色。

等到帷幕被再次掀起時，她的神情早已恢複，隻是不斷滾動的喉嚨背叛了她。

每間包廂的窗戶都不翼而飛，窗沿上放着一個坐着傳聲筒的椅子。

方迎站起身來向下看去，隻見剛剛的兵荒馬亂已不複存在，二樓盡頭的簾子也被放了下去。每層都放置着末世人人處處可見的全息景象。雖說拍賣者和貨物都在無購買者的一層，但隻要探出手去，每一層的人都能觸摸到賽博貨物。

其觸感真實，就像摸到了真人。

“今天的貨物全是尖貨。”台上的拍賣師拿着一根金質的長闆拍打着直立的圍布們，他語氣敷衍，不像是在服務客人，到像是在鄙視一群趨之若鹜的混蛋，“各位，準備好全部身家了嗎！”

一時間，環形樓裡響起四面八方的呼喊聲，他們像是一群未開化的猛獸一般嘶吼着，更有甚者因為搶奪那些沒見過的珍珠而大打出手。

拍賣師自然對這樣的場面喜聞樂見，看大家激情高昂，他便趁着熱情掀開了第一個圍布。

霎時間全場再次沸騰起來，圍布滑落在地，一個長相十分精緻的男孩禁閉雙眼，他雙手捂着心口，卷曲的頭發無力地垂下一縷在額前。

幾秒後，伴随着越來越大的歡呼聲，他慢慢睜開了雙眼。那漂亮的宛如玻璃球般純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直直朝上望去。

衆人紛紛轉頭，隻見那漂亮喪屍所看的窗口處，一名身穿夾克的長發女子正冷眼和台上的喪屍對視着。

拍賣師在場子裡工作多年，還從未遇到過“珍珠蚌”主動認買家的情況。他難得碰到這種稀奇事，便幹脆将所有的圍布都掀了起來。

但無一例外，之後的“珍珠蚌”們雖然品質越來越高，卻紛紛跟随着第一個蚌一齊擡頭看着那扇窗子，而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臉色。

沒有同情，沒有欲望，甚至連眼神都不曾有一絲波動。

難道蚌都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雖然珍珠都是在成熟後放入蚌中，但也會收到一定的影響。蚌對買家的認同感越高，則開出的珍珠長勢便會越好。

而且為了使得客人都能賓至如歸，所有拍賣者隻能購買一隻蚌，這就意味着，其他沒被那個女人購買的珍珠則脫離其被賦予的價值，而拍賣會也會被冠上欺詐消費者的名聲。

更重要的是，如果沒能與買家取得90%以上的心靈聯系，除了珍珠，蚌本身也會因為營養不夠而死。

他一一挑開珍珠蚌的圍布，前面的喪屍們已經對彼此有了敵意。

“今年，我們将有一個新玩法。”拍賣師話鋒一轉，“決定權将放在珍珠蚌的手中。”

他興奮地聽着四面八方的歡呼聲，繼續挑起後面的圍布：“大家将看到珍珠蚌為自己而戰。”

在挑起最後一個圍布時，方迎的胳膊突然被死死抓住。

她低頭看去，隻見指印處流出來的血順着交纏的兩隻手流到了安也的胳膊上，又一齊聚集在肘關節處浸濕地毯。

牙齒的摩擦聲在包廂内響起，方迎順着安也的視線朝外看去，隻見最後一個圍布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她接受着所有珍珠蚌的注視，唯獨沒能與最後一個對視。

那個珍珠蚌表情痛苦，雙手被鐵拷拷起，渾身上下都纏着碩大的鐵鍊。

紅光在鐵鍊上不斷遊走，倒映着珍珠蚌黑色的發絲和慘白的臉。

然後，一滴汗打在鐵鍊上，泛起漣漪。

方迎再次看上去，隻見那純黑色的頭發後，一隻銳利的像鷹的眼睛正悄然注視着她。

“方迎。”

她開口說道。

方迎點頭以示敬意。

“衛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