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連多一秒的猶豫都沒有。
這似乎也是預料之中的,柯柔從忐忑緊張,到無能為力的傷感,最後喃喃着說:“你也覺得很過分嗎……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你能不能——”
她的聲音不由哽咽,擡起臉看向他,卻發現他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這讓她徹底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小鹿隻是有些憂傷地看着她。
他想,這個女孩子總是不快樂,但她有一顆善良、柔軟、細膩敏感的心,她需要被人溫柔呵護,捧在掌心。
他對她不忍,遺憾于他們二人,誰都救贖不了誰。
無法再推進下去了。
之後,他讓人去調查了柯柔的聯姻對象,賀霆山唯一的兒子,賀昀之。
風洵對此嗤之以鼻,他說:“這塊骨頭更難啃,這個少爺是純直男,隻喜歡女人。”
“……”
“你之前的方法很好,我都沒有想到。但為什麼不直接把那女人肚子搞大?這樣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聯姻。”
“你不會懂的。”小鹿說。
風洵這個少年就像沒有七情,滿腦子隻有義父和某種原始的勝負欲。對他有限的客氣大概也僅是因為他的柔術撣手和一刀流。
“義父給的時間有限,你要快點了。”他說。
…………
對賀昀之初始的印象,來源于那疊薄薄的履曆材料。
賀昀之。
男,出生日期199X.6.23
畢業于麻省理工學院,擁有工程與管理雙學位
擅長:計算機、物理
愛好:旅行、極限運動
五歲時接觸滑雪、騎馬、射箭
十六歲時曾獲得世界自由滑雪錦标賽獎杯;
十七歲考取大學的同時,順便考了飛機執照。
畢業後有兩年時間,在非洲和山區做公益。
直至二十五歲,被家裡催促回國,接手家業。
他有一雙好父母。
賀霆山是個用情專一的人,調查顯示,婚姻期間夫妻雙方都沒有過任何桃色绯聞。他們夫婦之間感情恩愛穩固。
賀昀之身心健康,在校時期成績優異,性情開朗,待人友善,朋友衆多。
無任何不良嗜好。
想必這些都與不錯的家庭氛圍脫不開幹系。
五歲時,自己在幹什麼呢?
小鹿陷入回憶。
鑽火圈,練飛刀,爬到七八米高的杆子上,再從那上面跳下來,供人取樂。
他的朋友們,有的長着兩個腦袋,有的長着四隻手,有的矮小到可以裝進玻璃瓶裡,有的高大到像棵大樹,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人類就是這麼随意生長的。
可以美如紅雀,也可以醜如山魈。
畸形秀的團長不算很好,卻也不算壞,他們隻是沒有錢,需要為生計發愁。
他對這份材料中的青年輪廓産生朦胧的向往與好感,卻又混淆了類似嫉妒的情愫,令心口泛起異樣的漣漪。
這是憎厭?
從前他不太明白。
為什麼義父要将賀霆山視作仇敵。表面雖維系着一派祥和,内心卻對他萬分痛惡。
導緻他童年颠沛流離的不是賀霆山,而是他們的父親,那個年輕時風流倜傥的賀老太爺。相反,賀霆山此人性情豁達、重情重義,在知道義父的存在後不僅不介意他身份,甚而還願意幫扶,隻是義父不會接受。
而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過分的美好本身就是一種殘忍,因為它是對殘缺的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