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擺脫了非人類的學習生涯,也不用再如待在義父身邊那樣需要二十四小時待命。江南集團的這份助理工作,是十多年來唯一令他得以松弛、能夠有機會放空的一個精神環境。
在摸魚放空的時候,他下載了短視頻、微博,知道了工具人這個詞。
他琢磨着往自己身上套用了一下,發現很合适,自己一路成長後的最終定位,就是成為一個工具人。
到了周末。
他沒有休息,分别跟随賀如真參觀了新設立的分公司落成儀式,又參加了一個孤兒院的新年新氣象分蛋糕活動。
分公司項目重點是生産全息影像設備并在此基礎上持續優化,又令他想起風創,想起學長。
情緒上隻是漣漪似的波動了一下,但不知為什麼,在猛然刺破那封存數月的記憶之後,指尖忽的微微發麻,心髒連着胃部都不适起來,他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幾乎一整天,他滴水未進。
好在到了次日,這種症狀稍微緩解。這一天的孤兒院活動也比較輕松,隻是簡單内部聚會,和小朋友們一起吃晚餐和甜品。
他們的孤兒院幾乎不參與任何社會層面的公益交流、訪談,雖然影響力不大,卻也是比較省心的方面。
新來的糕點師是個留學歸來擁有米其林工作經驗的高級技師,長相也是受孩子們歡迎的幹淨甜美的類型。
裝扮的整潔溫馨的小食堂,孩子們圍着長桌吃飯,前方投影放着動畫。
大人們則另起一桌用餐。
那年輕的糕點師和孩子們笑笑鬧鬧,安靜下來時,忽道:“冒昧地問一下,兩位也是在‘啟明星’長大的嗎?”
風洵顯然滿意于這位糕點師的手藝,對她頗為和氣:“嗯,雖然親生父母抛棄了我們,但大家都在這裡度過了非常快樂的童年。”
賀蘭玉沒有回答,心不在焉地吃着一塊慕斯。
糕點師赧然道:“我發現這裡的大部分孩子,都長得好漂亮……兩位也是。”
“先生對孩子們都很關心愛護。”風洵說。
“是啊,孩子們都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真好。”
晚餐結束後,他收到義父發來的信息,看過一眼,又沒有任何情緒地熄了屏。
夜晚回到二人住處,他按部就班清潔身體,然後和他進行原始交流。
他們幾乎不接吻,姿勢後XX比較多,偶爾溫馨一點的場面,是側卧着與他擁抱彼此肢體交錯着那麼XXXX,能感覺到賀如真的心跳。
成年人的欲望,總需要一個途徑發洩。
賀如真,性情難以捉摸,有時候陰翳、偏執,皮囊卻并不腌臜。
隻是,會覺得……不恰當。
這一天他們這麼抱着做,他睜着眼睛,忽的想看看他。
于是就那麼擡了頭,他發現義父和賀昀之長得很有幾分相似,尤其是輪廓,唇角、下颌線。
之前他覺得,反正都會與義父相處一生,直至為他養老送終,以何種形式相處,都不重要。
而此刻這一念忽起,他想,如果在義父身邊不是這麼累,如果,義父不止是長相,性情也能和賀昀之相像,不較真,沒架子,他們的日常生活就像自己做那份助理工作一樣輕松……
那這一切,會不會就更順理成章一點。
他抓不住這一閃即逝的感覺是什麼。
結束後,他沒有留宿,次日要上班,趁夜回鄰市。
風洵開車載他回去。
這個少年俨然成為義父新的心腹。
他說:“這麼急着回去,你該不是愛上那樣的生活了吧?”
賀蘭玉有些無奈。
“我在那裡要做的事見不得光,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都該盡量避嫌和你們保持距離吧。”
況且,年末年初都是人情往來繁多的時候,商業酒會層出不窮,他已經連續兩個周末往返奔波,剩餘時間則是與義父獨處,真的有點累了。他想回到那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窩,他需要充電了。
風洵笑吟吟道:“聽說那個人風光霁月?老鼠愛上貓的狗血戲碼我看多了,你可千萬要把持住。”
賀蘭玉隻是一哂。
…………
辦公室見聞:
這一天,總裁辦來了一個小嬰兒,是莉莉未滿一歲的小女兒。她丈夫帶着女兒來接她下班。
大家臨下班空閑着,就逗起了小孩兒。
原以為總裁不屑于湊這種家長裡短的熱鬧,卻看到賀昀之溜達了出去。
大概五六分鐘後,他又溜達了回來,身上的黑西裝被吐了一口奶。
他的手裡抱着一小盆之前莉莉養的桔梗,正花開燦爛,大概是作為被吐奶的緻歉。
回來後,賀蘭玉見他進休息間換衣服。
下班了,員工陸陸續續離去。
關于丁達爾效應:
賀蘭玉走到那磨砂玻璃門口,探身說:“我先下班了,你——”
他看到賀昀之側對着他,手裡托着那盆桔梗,迎着早春日暮的光,輕輕擦拭着蔥綠的葉片。
他穿着剛換的白色毛衣,微微仰頭的樣子,令那優越的鼻梁骨與下颌線愈發分明。黃昏的光斜照進來,産生丁達爾效應,在他身上折出朦胧的光暈,那松軟的黑發上,跳躍着精靈般的光點。
仿佛在一瞬間,他聞到馥郁的香氣。那星耀的黑發,幹淨潔白的膚質,瑩潤修直的手指,清澈溫柔的眼眸,象征着從身到心的健康、無微不至的滋,
那像是故事書裡,被仙女偏愛,被鮮花、珠寶簇擁長大的王族,他們金燦燦的美麗且幽香。
“……你還有沒有什麼吩咐。”他将話說完。
“沒有,你回去吧,我也要下班了。”賀昀之帶着點淺淡的笑意,隻朝他微微颔首。
就在那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籠罩了他,新鮮的、香甜的,朦胧的。
真奇怪啊,這是什麼。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在那一瞬,一種陌生的沖動令他突兀地下了一個決定——
他想嘗試一件事情,理清一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