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亂而無序的命運中偶然出現的有序漣漪,是宇宙中無數次随機事件的極小概率的疊加,是怦然綻放于他生命中,最優雅的一朵花。
賀如真蹲下身,手指捏起他下颚,“我說過,當初讓你上船,是為了和你一起分享這場‘盛大的宴會’。”
“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我的後續計劃。”
“我會為你在湖心島嶼辟個住處,讓你一輩子住在那裡,永遠逃不出去。”
……
……
天空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她看着小鹿被關進閣樓那個房間了,想要去救他,但義父是非常可怕的。
其實最初,她隻是不想念書而已,那近乎非人類的作息時間,遠超常規程度的腦力與體力訓練,如同西西弗斯詛咒般日複一日,令她每天從一睜眼就覺得恐怖循環開始了。
而所吃的這些苦,換來的卻是一眼可以望到頭的未來。
她無數次幻想離開義父掌控之後的生活。
她的腦力可以勝任市場上任何一份至少中等難度的書面工作,她的體力及肢體靈活度至少也能成為一名舞者或者體操運動員。
她覺得自己的長相也是很美的,就和遊輪上那個老闆所說一樣,自己也許也能成為一名演員,在那位老闆如此陳述之後,她暗自心動過。
小鹿與她一樣有着想要擺脫義父掌控的心思,因此他們有了合作。
但現在很顯然,他們的行動失敗了。
早從遊輪上下來之後,天空就已經在安排自己的逃亡計劃。
她沒有一天不在擔心,如果義父發現了她與小鹿之間的關聯,自己會怎樣,自己也許可能會變成一個盒子的擔心令她必須未雨綢缪。
隻是逃亡,也無法令她安心生活。
義父如果能死了,或者進監獄,才是最好不過的。
她自己是肯定無法做到了。
但是小鹿此前已經收集過那麼多義父的犯罪證據,明明離成功已經不遠了。
隻要他能逃出去,把事情辦完,義父就能進監獄,他們就都能收獲自己想要的生活。
隻差一點點。
要冒這個風險嗎?……
她看着自己完整的逃亡路線,以及目前信封中整理好的一沓材料與船票機票。
深夜,門開了。
小鹿沒有睡,他慢慢從隙開的門縫中,看到天空露出臉來。
确保周圍沒有人看到後,她進來了,并謹慎地關上了門。
“你怎麼……”小鹿坐起來,身上鎖鍊悉悉索索。
“我種了點蘑菇,晚上摘了讓廚師炒菜給他們吃了,現在看守你的人已經睡得不省人事,門鎖我弄來了□□。”
“……”
“要是去島上了就沒這麼容易了,所以……”天空一邊說着,一邊幫他開手腕上的鎖:“我要趁現在把你弄出去。”
“外面怎麼樣了?”他聲音嘶啞。
“賀昀之的父親死了,他們集團資金被轉移,那些質押的股權沒辦法被認繳,這些事已經傳開了。”
她停頓半刻:“關鍵是,義父手裡還有你和賀昀之的視頻……用這些操控輿論,打壓市場,收購剩下的股份是分分鐘的事,按照公司章程,賀昀之會徹底失權,要是義父後續再做架構調整,他會完全出局。”
“……”
“有些損失無法挽回,但剩下的事也許可以挽救,我幫你想了辦法。”她摸索着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你和賀昀之一起逃出去——在義父沒有把你們的視頻流傳出去之前。”
“他喜歡你的話,之前那些事,都可以想成是你逼不得已,至少愛過。但如果視頻流出了,性質就不一樣了,他會想連一開始的愛都是你的圈套,恐怕很難再信你,要再接近他就難了,所以一定要在這之前。路途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
她把信封塞進他手裡,認真道:“前幾天他父親出事,你又暴露了身份,他肯定失去理智了,但我猜他冷靜下來,會想問你要解釋。你們去遠些的地方住一段時間,這樣遠隔重山的,就算在這段時間内你們的視頻被流傳開,沖擊也沒那麼大,風波過去就好了。你在路上可以把所有真相告訴他,然後你們聯手,一起把我們之前在做的調查證據都整理好,舉報上去,判他個買賣人口,n童s黑,還有不當商業競争,再加上之前300億美金還給賀昀之,回來事情就好辦了。”
“他會信我嗎?”小鹿聲音依舊嘶啞,但帶了點期盼。
“會的!”天空眼睛明亮地看着他:“我看你之前在刷龍達的視頻,猜你喜歡,幫你們買了隔壁市去那裡的機票,是最早那班,我想我們路途曲折一點,不要在本市停留,這樣安全一些,離開的船票和機票時間都銜接好的。我也讓人去弄到了賀昀之的聯系方式,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你不是真的想這麼做,你是逼不得已,約好了時間一起在碼頭見,你會向他解釋一切。”
“你呢?”
“我和你們一起坐船,但我飛去挪威。”
冒險吧!她想。
失敗了,自己也能潇灑一段時間再死。
成功了,他們就徹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