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莫先生、蘇珊大媽與小迪所居住的葡萄園,就這樣迎來了一名新的奴仆。
他看起來美貌絕倫,有着一雙琥珀淺棕色的眼睛,笑容甜美過花蜜。他笑起來,那泛着粉色的眼梢就令人忍不住想要親吻。
一場延綿數天的雨,将窗棱洗刷得一幹二淨。
雨後的植物接連竄出嫩黃的新芽,越發油潤青蔥。
葡萄園的房子沒有賀昀之說的那麼破落,尖頂紅瓦石紋牆面的美式鄉村風格,熱烈的三角梅自閣樓陽台垂落,野薔薇盤根錯節的枝蔓則自下而上攀爬,重瓣的粉白花朵開滿整個院落。
院中散養着一些性格溫順的動物,兔子和羊駝總在附近徘徊,建築一側的塔樓中搭建了鴿舍。花枝上,會有鳳尾綠咬鵑停駐着梳理華麗尾羽。
這裡充盈着一種旺盛而優雅的生命力。
小鹿居住的房間視野開闊,推開窗戶便能望見大片的葡萄園。園内規劃齊整,這個季節正是一片郁郁蔥蔥。關于葡萄園各項事宜都由管理員尤莫先生負責,他是個做事井井有條的人。
相比之下,蘇珊大媽就要懶散很多,即便是打掃主屋衛生也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并且時常告假探親。
但這樣随意也不會有人去追究。這個熱心腸的中年婦人親切地告訴他,大可以在這裡輕松地生活下來,不必太過辛苦,因為據說主人曾經曆家道中落,至今仍沉浸于對過往的緬懷與傷感之中,他從沒有心思計較這些瑣碎,莊園大概也是因此而人丁調零,無人管理之下幾乎可以為所欲為。
令人毫不意外,他們都是近兩年才被聘來這裡做事,因為談論這些的語氣如同談論天氣一般毫無波瀾,那個人似乎離他們極為遙遠。
賀昀之的主屋與這裡隔着幾十公頃的葡萄園,有事過去時一般都要用上車。小鹿遙遙望着那個方向,不切實際地想要望見一些什麼似的。
樓梯口傳來奔跑的腳步聲,少年一把推開他房門,風風火火地催促:“快起床!磨蹭什麼呢!”
小鹿被他吓了一跳,回過頭本能地喊他名字:“迪迪。”
小迪今年十五歲,和尤莫先生似乎沾親帶故。尤莫先生是黑發黑眼純粹的中國人,小迪長相與他肖似,隻是五官略微偏歐化,頭發和眼睛帶有一些不太明顯的深酒紅。
“我換件衣服就來。”小鹿說。
“快點,你得給我們做早餐!”少年揚着尖尖的下巴用地主般的口氣說道。
小鹿一邊換衣服,一邊說:“時間明明還早……”
“不要啰嗦!”他抱臂站在門口,和真正的地主一樣監督他。
小鹿脫掉睡衣,露出少年人的身體,腰肢柔韌清瘦,胸口.XX是明顯的嫩紅色。小迪看到他的身體了,他抓抓頭發,奇怪地說:“為什麼你那裡那麼紅?”
“什麼?”
小迪用生理課的學術詞彙杜絕可能會有的s情意味,委婉地說:“你的口口為什麼是這種顔色的?就跟女人一樣,男人的口口沒這麼紅,也沒這麼大!”
小鹿聞言,十分詫異地提住衣擺低頭看自己的胸:“我的……很奇怪嗎?”
“是的。”小迪說。他最近偷偷地練肌肉,腹肌線有了微微的輪廓,胸肌也有了塊狀分界線,對于袒. 露身體迷之熱衷,因此毫不猶豫地掀開自己的衣擺給他看了一眼:“這樣才是男人的樣子!”
的确是不會這麼紅,并且很小的樣子。
小鹿看看他的,又看看自己的,不由伸出手觸摸揉捏了一下,“我的……口口,看起來有點大……”
小迪和他一起看了會兒他的胸,忽覺得不太好:“我們怎麼研究起這種事來了?!”
他為兩人的莫名愚蠢而窘迫起來,連連道:“我先下去了,你趕緊的來做早餐吧!哎,是白癡嗎……”
小迪上午要參加一場社團組織的棒球賽,地點在三十多公裡外的專業運動場。少年人精力旺盛,大清早的就已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甚至比尤莫和蘇珊起得還要早。
小鹿穿着格子圍裙,在廚房做早餐。他生疏地打雞蛋、煎培根香腸、煮蔬菜湯,動作格外謹慎,且十分認真。
最後端出了連自己在内的四人份早餐。
尤莫先生已經梳着背頭架着二郎腿在桌邊看報紙等待了,蘇珊洗漱完畢一邊誇張地驚呼“親愛的你太棒了”一邊扭動着肥臀朝這邊走來。
他們圍着桌子一起吃早餐,小鹿分别為幾人盛湯,倒牛奶。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尤莫說。
“沒事的。”小鹿把盛好的湯碗遞給他。
尤莫喝了一口熱騰騰的蔬菜湯,靜止片刻,微笑道:“做飯還是很難的吧。”
“咳……”小鹿放下碗,被那湯鹹得皺眉:“抱歉,我已經很努力在學習了,但總是掌控不好調料的量。”
小迪煽風點火,啃着硬邦邦的三明治搖頭說:“你完全沒有做飯的天賦,真的,Lu,認清現實吧,你不僅不會做飯,你其他也什麼都不會。”
小鹿握着叉子,轉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又扭過頭開始自己吃飯。
小迪以此為樂,興緻勃勃地看着他此刻落寞的表情,心想他漂亮的眼睛應該也很适合被淚水沾濕。
尤莫冷冷的聲音打破他的幻想:“小迪,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刻薄了?”
蘇珊也嚴肅地說:“小鹿本就沒有義務給我們做飯,你卻總是對他挑三揀四格外苛刻,難道你是覺得他來這裡會占了你的領地嗎?”
“我沒有……我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不要這麼幼稚。”蘇珊大媽總結道。
“好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迪放下三明治,誠摯地向小鹿道歉。
吃過早餐他們都各自有事。
尤莫要去酒窖整理庫存清點設施,提前為這一年釀酒做準備。
蘇珊在不用打掃主屋的日子裡,會采摘園内一些吃不完的新鮮水果拿出去賣,為自己掙一筆不算過分的外快。
小鹿前段時間補辦了駕照,就由他負責接送小迪。
外面陽光燦爛,少年的頭發在金燦燦的日光下流淌着絲絹一樣的暗紅光澤。
他坐在副駕駛,一路興緻勃勃地與小鹿聊着棒球。小鹿則專注地傾聽着,時而與他讨論兩句,一點也不會不耐煩,真是無比貼心的天使。
“就是有幾個讨厭鬼。”他最後微微皺眉遺憾地說。
絮絮叨叨的聊天直到臨近目的地時才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