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
“我現在就過來!”
“來不及的。”小鹿說,“不要找我。我留着手機也隻是,最後想說聲再見……謝謝你的照顧。”
“你要去哪裡??”
“不知道。”
“你是因為賀先生,心裡委屈是嗎?”黃助理在電話那頭說,“但事情都結束了,無論如何你幫了他,以後他想起來難免心生愧疚,會感激你,也會加倍對你好。”
對誰好都不重要了。
更何況……“我不是賀蘭玉。”小鹿說。
黃助理一時語塞,他不清楚其中故事,但他也曾猜測過這個可能性。可是、可是——事情這樣想也總有哪裡說不通,哪裡說不通——
“你應該替我開心。”小鹿動了動嘴角,努力想笑一笑:“我在這個時候才終于可以下定決心……不用再做任何人的替身,我……還來的及。”
他挂斷電話。
就像那句真理所說,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無止盡的拖延,他對他的愛,最終會被謊言帶來的恐懼與猜忌消耗殆盡,變得千瘡百孔、醜陋不堪。
這才是最可怕的結局。
隻是,真的很痛。
他握着那個手機,緊緊地,像攥着一把不舍丢棄的玻璃碴。那裡面有那個人最後的印記。
隻要一松手,從今往後,自己的世界裡就再也沒有他了。
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會是最後的告别吧。
淚水忽然毫無征兆地砸向屏幕。
他按下通話。
賀昀之說:“我在機場,很快就回來。”
他似乎在奔跑,喘息急促:“我去找你,等我好嗎?”
“先生……再見。”
聽着他的聲音熟悉又陌生,直到他開始急切地道歉,他說對不起,我會好好愛你——
小鹿斷了線。
對不起什麼。他和賀如真上-床了。
他們之間,是誰把誰變得荒唐啊。
先生你知道嗎?
我沒有資格讓你說抱歉。
哪怕是離别的不舍,貫穿的也都是他人的影子。
晚風将淚水吹得濕涼,小鹿揚起手臂,将手機用力扔了出去。
來電提示一刻不停地閃着光,在空中劃過一道連貫的抛物線,最終沒入水中消失不見。
胸腔前所未有的疼痛,讓他忽的能夠明白……
遺忘不是生病。
而是命運的仁慈饋贈。
水面漆黑沉靜,燈火隔岸,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