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猝不及防地被顧衍打斷,像是難以理解顧衍這麼冷漠的态度似的,皺着眉反問:“你說呢。”
他沉默了兩秒後,無不高傲地說:“我在纡尊降貴的找你緩和關系,看不出來?”
緩和關系?
顧衍的眉頭立刻擰在一起,随後忍不住心裡冷笑。
看來楚熠恐怕早就忘了自己做過的事,早忘了自己是怎麼毫無人性的踐踏摧殘一個年僅十四歲的生命。
為什麼這種畜生午夜夢回裡不會有惡鬼追魂索命。
為什麼不會因為自己做過的惡事而感到半點愧疚難安。
顧衍湛藍色的眼眸再次浮現幾分恨意。
他直視着楚熠的眼睛,譏诮地勾了勾嘴角說:“我确實很難看出來,尤其是在你纡尊降貴這方面。”
顧衍說完起身就要走,不想和楚熠有再多半秒的接觸,卻聽見對方喊住自己說:“喂。”
楚熠走到顧衍面前,直接擋住顧衍的去路,“我好像已經給你道過謙了吧。”
他雙手抱胸,滿臉不解的緊皺眉頭問:“你就算再生氣,這個時候也該消氣了吧。”
“更何況你路上也不是沒報複過我。”
“什麼招來蚊蟲的花環,讓我以身作則跳進去試路的泥潭,還給我紅腹鳥時上面沾着的蜜蜂刺。”
楚熠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你真當我是傻子。”
他緩緩走上前,猛然握住顧衍的手腕,直視着顧衍的眼睛問:“真就那麼讨厭我?連我主動找你示好都不能緩和?”
顧衍擡頭冷眼瞪着楚熠。
楚熠看着顧衍這幅倔強小狼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說:“看來我确實很讨人嫌。”
“不過。”
“領導者,向來是以大局思考的。”
“我不計較你的爛脾氣,而你作為我隊伍裡的一員,在取代不了我位置的前提下,也隻能忍耐我。”
他說完松開顧衍,擡手勾來紅腹雀,把紅腹雀伸到顧衍面前說:“再借你玩玩。”
顧衍隻是陰沉着臉看着楚熠問:“你哪裡尊貴了?”
“嗯?”
顧衍繼續緊逼着問:“我問你,你到底哪裡覺得你尊貴了?”
楚熠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不解顧衍為什麼情緒這麼激動。
他想了想後沉聲說:“我倒也不在乎什麼尊貴,畢竟放眼整個聯盟我的軍功都無人能及。”
“出身也隻不過是給我錦上添花的點綴。”
“但你非要這麼問的話,我也隻能回答說。”
楚熠嚣張桀骜地說:“我哪裡都尊貴。”
他說的理直氣壯渾然天成,如果換做是别人,可能早已臣服這種來自強大的天然自信和無與倫比的意氣風發。
但顧衍不一樣。
他隻覺得惡心。
“論家室,聯盟創立時我祖輩是僅次于首相的元帥,但凡他願意奪位現在聯盟就不是聯盟而是姓楚的帝國了。”
“就算往上追溯到千年前的封建帝國,我的家族手握從龍之功的頂級貴族。”
“論軍功,這好像不值得我浪費口舌叙述了吧。”
楚熠看着顧衍挑了挑眉說:“沒有我,可能半個聯盟的人現在都是敵國的戰俘或者奴隸了。”
“不過倒也不是絕對的。”
“畢竟時來運轉,你現在不就在給我甩臉色?”
他看向顧衍的眼神裡帶着幾分自嘲,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好像哄着顧衍似的說:
“你要是說出去。”
“能把軍部很多老頭子給吓死。”
顧衍卻仍然不為所動。
他譏诮地微微勾起嘴角說:“所以,你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嗎?”
“就覺得自己可以踐踏所有法律規矩,可以蔑視所有人的存在,甚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可以有赦免權了?”
楚熠皺眉剛想反駁什麼,就被顧衍氣勢洶洶地再次打斷了。
“你難道就不會死?”
“難道就能保證命運次次會眷顧自己?”
顧衍目不轉睛地盯着楚熠,一瞬間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厲聲質問楚熠。
質問對方為什麼享盡了榮華富貴,享盡了萬人追捧,卻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自己的妹妹。
放過螞蟻般身如浮萍弱小無助的妹妹。
為什麼。
他們已經像螞蟻那樣苟延殘喘的活着,唯一撐下去的動力就隻有彼此。
然而盡管如此,卻還是要被趕盡殺絕,甚至不願意在淩辱虐待後高擡貴手地留她一條命下來。
想到這。
顧衍控制不住地顫抖着聲音,幾乎快要抑制不住湧出眼眶的淚水。
他紅着眼眶,憤恨無比地瞪着楚熠說:
“就算你再功成名就無人能及。”
“再高不可攀家世顯赫。”
“惹惱了我,我照樣想生氣就生氣。”
“我憑什麼就不會記恨你呢楚熠。”
顧衍急忙轉身離開,忍住那句快要沖出嘴唇的話。
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不斷深呼吸着,壓抑住胸腔裡翻江倒海的恨意,轉過頭看着怔愣在原地的楚熠。
顧衍擡頭望着陰雲密布的天空,聽着耳畔忽然傳來的一聲雷鳴,感受着頃刻間就打濕自己衣物的雨珠。
他忽然釋懷般地輕聲笑了笑,仿佛終于等到了什麼般,眼神裡滿是期待和開心。
你也在天上幫我嗎,顧渺。
才讓這場雨來得比預想裡還要快。
楚熠指揮着其他人收拾東西,随後深深望向了在雨裡原地不動反而笑着看天的顧衍。
不對勁。
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