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忙不疊接住了，笑着應聲。

蕭翎還心虛的看了一眼陸晏，阿晏說不會收，應該會做到罷？況且來這來時阿晏提議的！

他稍稍放下心來。

書坊内設有專供讀書的桌椅，也有些書籍可供免費閱讀觀看，故而不少秀才書生喜歡來此。

就在蕭翎和掌櫃交談的時候陸晏随手拿了本《莊子》翻看。等蕭翎買完了書見陸晏看得入神有些好奇他在看什麼，湊近一看是《莊子》，他心中疑惑，阿晏沒看過嗎？

他拍了拍陸晏的肩膀：“阿晏要是喜歡的話買回去看？”

陸晏搖了搖頭放下來書：“不用，我書房裡有，剛剛隻是看入迷罷了。我們走嗎？”

他其實是在想自己是否和那莊周一樣，陷在夢裡，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這一切的從來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他怕如今的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臆想……

就在他們準備出去時走進了個穿着件半舊不新衣裳的書生，那衣裳被洗的發白，還有幾個補丁，但還算幹淨。

他一進來就有幾個人突然發難嘲諷：“喲，這不是古柏兄嗎，怎麼今日又來看白書？”

“我看那也就是老闆人善，要是換做我天天有人來看書一次都不買的話早就把人趕出去了！”

“可不是嗎！也有人好意思！”

那幾人穿着講究華貴、腰挂錦囊玉石，一看就是些富家子弟。

那書生有些難堪，沉默一言不發，默默忍受着他們的陰陽怪氣自顧自地翻看着書籍。

那些富家子弟見他沒理他們，變本加厲甚至是想動手。書坊掌櫃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一看就要打起來了急忙上前阻攔。

“各位公子消消氣”掌櫃陪着笑道“本店聲明可供各位才子們免費閱讀部分書籍，隻要想讀都可以嘛，和氣生财……”

他這話說得恭維，既把他們都誇了又給他解了圍。

但那些富家子弟顯然不想這麼揭過了，他們任是氣勢洶洶不依不饒地圍着那書生。

“你一個連束脩都交不起，穿得一副窮酸樣也配和我們一同讀書？”為首的紫袍青年一把推過他。

那書生被他一推一個踉跄堪堪穩住。他穩住後不急不緩地行了一禮，将頭低下，态度誠懇。

“各位師兄見諒，林某家中清貧，得蒙先生不棄幸而與各位師兄同窗，實乃林某三生有幸！如有林某錯處，望各位師兄海涵。”他将态度放得極低，不卑不亢。

要是一般人聽到這番話也就放過了，但那幾個青年顯然不想放過他，他們不依不撓地繼續逼迫：“要我們海涵？簡單，隻要你哪來的回哪去，就算我們想計較也找不到你！”說完他們哈哈一笑。

掌櫃看到這也是不知所措，兩隻手伸着不知該如何是好，攔着也不是，不攔也不是。周圍的顧客行人也紛紛停下動作駐足觀看。

蕭翎看到這也明白了大概的前因後果，他自然是是看不慣這些的，剛想出手卻被陸晏攔下了。

他不解的回頭，隻見陸晏搖了搖頭。他向前幾步對這那幾個青年說道：“各位要是想糾纏，可離開書坊後自行找個地方好好解決矛盾，不要在這打擾店家做生意。”

“也行，來林兄，我們走！”他特地将“林兄”二字咬的極重，說着他就想拉着那林姓書生走。

“且慢，我與林兄還有學問上的事要商讨。”陸晏不緊不慢的出口制止，語氣相當從容。

“你是什麼人？還想替他解圍？”紫袍青年大聲傲慢地呵斥道。

蕭翎見狀止不住氣，剛想上前就被陸晏再次攔住，而紫袍青年旁邊的青衫青年看了看沖上來的蕭翎，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附耳說了些話。

那紫袍青年聽完有一刹那愕然，語氣明顯低了下去：“好，今日你有人相助，我們下次走着瞧！”說罷摔袖離去。

待他們離開後那林姓書生向陸晏楫了一禮：“在下林蒽，字古柏，公子今日之恩，林某感激不盡若有一日有能幫忙之處，林某責無旁貸。”

“公子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回了林蒽一禮，拉起蕭翎：“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他一直拉着蕭翎走出書坊。

衆人見此事終了，紛紛松了一口氣從新做自己的事去了。

午後的陽光毒辣，他們坐在附近的一間糖水鋪子裡，瓦棚将陽光割裂開，餘下一些細碎的光點透過縫隙灑落在桌椅上。

此時的糖水鋪子裡隻有寥寥幾人，天氣還熱，那寥寥幾人幾乎都是伏在桌子上眯着，鋪子老闆正清洗着上午客人用過的碗。

蕭翎喝了一口糖水，咂了咂嘴放下了陶碗：“阿晏你幹才為什麼要攔住我啊？”

陸晏也放下碗，向蕭翎問到：“方才若是你會怎麼做？”

蕭翎不假思索：“當然是教訓那夥人啊，怎麼能仗着家裡有些錢财就欺負人？”

“那如果他們繼續動手呢？”

“當然是還回去啊，我還打不過他們不成？。”

其實幾乎看到蕭翎那些人想就住手了，但沖動下的蕭翎幾乎是根本不給人家機會直接打下去。就比如剛才顯然是有人認出了蕭翎，并不想打起來，可是按照蕭翎的做法根本就不給對方放棄的機會，直接就上手了。

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阿翎，你知道朝堂上有人檢舉你毆打他人嗎？”

“啊？！”這顯然蕭翎并不知道。他好像記得前段時間吏部侍郎家的小兒子當街調戲街角的賣花女被他狠揍了一頓……

不過他對後來發生的事毫不知情。

他魂不守舍，陸晏後面的話沒怎麼聽講去，隻覺得自己掉進了個冰窟窿，凍得自己渾身發涼，自己這麼多年像是被什麼鐵布衫金剛罩保護着，什麼也不知道……也一事無成，甚至可能還給父母添了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