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心下也是一驚,他以為就剛剛萬教主的态度,還有商量的餘地。眼看着宋罡離他們越來越近,身邊有幾個壯漢都快包圍他們。
時間好似被延長,一切都慢了下來。蕭翎心下一慌,腦海中一片空白,準備推開身邊的群衆拉着陸晏逃出去。
可是現在他們豈能那麼容易出去呢?眼見着宋罡已經走下了台階,陸晏示意蕭翎不要輕舉妄動,轉頭朝祭壇上大聲問到:“據我所知,貴教的宗旨是殺盡天下不忠不義之人。”他頓了頓,加快了速度,“那又為什麼要殺我們?”
他的聲音很快,但卻很清楚,清晰地傳達到在場每個人耳中。
人群中幾乎是同時發出了陣陣讨論聲。
偏偏陸晏又補充道:“貴教不是濫殺無辜的罷?還是說貴教不接受官勳子弟?我們今日可是真心朝拜。”
萬教主能清楚感受到他的這一番話出來人群中議論紛紛,不過是不敢大聲說出來罷了。沒有人能看到他此時緊鎖的眉頭。
“陸小将軍這話說得好像是我教不分青紅皂白。”他語氣有些陰晴不定,“你們這些官宦子弟皆是靠着百姓交的稅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卻不知百姓苦楚,甚至魚肉百姓……難道不該殺?”他最後一句花幾乎是咬牙切齒吼出來的。
陸晏繼續緊随其後說道:“我自幼随父兄鎮守邊關,紙醉金迷的生活倒是沒過過,受降城外的風沙倒是時常吹。難道也該殺?”
他神态自若,似乎隻是在評述一個事實。
萬教主似乎也是被問住了,已經走到人群中央的宋罡忽的大喊一聲,“那你們打傷我的事又如何算?”他此時怒氣沖沖,好似吃了兩斤炮仗。
“你拐騙無辜孩童,按本朝律令該殺,難道不能打?況且要不是我們阻止,這孩子怕是已經被綁在上面了罷?”蕭翎聽到他的話立刻反擊道。
他說完這句話周圍氣氛頓時不對起來,燭明滅間空氣似乎凝固。宋罡也停下了不可阻擋的腳步,怔怔的站在原地,心叫不好,這事被他們抖落出來了。
陸晏轉頭看向蕭翎投以一個贊揚的目光。蕭翎剛剛沒多想,聽到宋罡的話頓時怒從心生,還惡人先告狀上了?!帶着滿心的憤恨張口就來。
萬教主偏了偏頭,低聲詢問身旁的翟聞是否有此事。
翟聞心中暗罵一聲,隻能附在萬教主耳邊說明了來龍去脈。他腦子轉的飛快将事情潤了潤色但效果好像不是很明顯,萬教主聽完怒不可遏。
“宋罡你回來!”他的聲音此時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氣。
宋罡虎軀一震,回頭對上萬教主那雙掩在慘白面具下隻露出兩個小孔的眼睛,頓時感到一陣惡寒,不由打了個顫。
完了……
他轉頭又對上陸晏的目光,語氣依舊是不明,“陸小将軍要是想朝拜當然可以,隻是身邊的陳王世子怕是不行。”他像是思考了一會繼續說道:“陸公子要是能親手将蕭世子捉拿獻給我教,表面真心倒是可以考慮讓你親手執行祭典。”
在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沾上了幾分戲谑,好似在等一出好戲。
蕭翎聽罷心中如投擲了一顆炸雷,他錯愕的擡頭,對上那張慘白得猶如鬼魅的面具,徹骨的寒意無孔不入的滲入。
他是故意的!如果陸晏不這麼做,他會說陸晏包庇,視為不忠于教會!他就是想看他們互相殘殺,或者說就是故意不想讓他們得願!
不行,要是這樣不僅自己,陸晏也得搭上,要怪隻怪自己的名聲的确沒那麼好,蕭翎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從前沒有攢些好名聲。
他拉了拉陸晏的手,四目相對無需多言陸晏便知道蕭翎的想法。
蕭翎想讓他将自己交出去。
“阿晏,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他朝陸晏低聲道。
陸晏一偏頭,先是搖了搖頭表示否定,低聲回答蕭翎,“阿翎,這就是個圈套,就算照他們說的做,他們也可以說我是抛棄同伴的不義之人。”他的目光無比堅定,“況且我是不會讓你一人陷于危險境地。”
他的目光不由地讓蕭翎想起宮門口的那座獬豸像,同樣是堅定不移,好似泰山崩于面前依舊是面不改色。
“兩位在商量什麼,難道陸公子不舍得了,看來也沒幾分真心。”說罷好似有些可惜地搖搖頭。
“萬教主覺得蕭翎為什麼該殺?”陸晏面色淡然的問道。
“那你給我一個他不該殺的理由。”萬教主聽罷從新擡頭掠過人群看着他們。
他将問題反問給他們。
蕭翎被他盯得發毛打了個激靈。陸晏聲音不緩不慢道:“阿翎前段時間因為毆打吏部侍郎次子張嘉而遭人檢舉,而他毆打的理由是張嘉當街強搶民女。”
他掃視周圍一圈像是在确定什麼,随後目光定在一個三角眼中年男子身上,悠悠道:“那女子的父親也在場。”
衆人的目光也随着陸晏看到那三角眼男子。那人一下子被那麼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他眼神左顧右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否認了反正也沒證據。他剛想否認擡頭對上萬教主那張慘白的面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可有此事?”萬教主那如惡鬼般空渺嘶啞的聲音傳來。他頓時被吓出一身冷汗,不敢作假老老實實地答了個‘是’。
蕭翎将那三角眼男人剛才那樣子看得清清楚楚,還以為他要撒謊,得到答案後松了一口氣。又不由地想到這個萬教主不去大理寺任職正是可惜了,他要是帶上這面具,配上他那嗓音,活脫脫就是厲鬼索命,什麼犯人都得老實交代。
“這麼說來世子是見義勇為之人了?”
“是。你們覺得阿翎出生皇室受食邑就是該殺之人了?”
萬教主沉思片刻似乎是找不出理由反駁,但很快輕笑幾聲:“那你倒是說說要以何種理由說服我讓你們親子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