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三娘原本因該叫洪三娘,因為她爹姓洪。可是她不願意姓洪,于是就總是将名字寫作‘紅三娘’。
洪老大是方圓百裡有名的土匪頭子,經常下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附近的女子都不敢獨自出門,生怕被他搶上山。
紅三娘的娘親是個可憐人,據說是外地逃荒北上投奔親戚的,灰頭土臉帶着為數不多的家當來到這山道裡,就正好被下山劫掠的紅老大看上搶上了山。
舉目無親,沒人來贖她,隻能當了洪老大的第十三房老婆。
吳娘這輩子一共生了三個孩子,紅三娘是最小的一個,叫‘三娘’也是因為她是老三,吳娘不識幾個字,隻能給他們取了‘大丫’‘二郎’‘三娘’這些名字,她總是溫柔的抱着他們說等他們長大了逃出寨子去請那些識字的先生好好取個名。
山寨裡的女人日子日子不好過,也沒想想給山匪當媳婦的,都是些苦命女子,也沒出現過什麼争風吃醋,栽贓陷害的事,都是在互幫互助。
紅三娘從小就知道洪老大不是個東西,也從來沒管過他們母子四人,就連吃的糧食都是吳娘和其他女人一起種出來的。
紅三娘從小力氣就異于常人,經常能幫到不少忙。可她的哥哥姐姐是對體弱的龍鳳胎,時常靠着娘親做些針線活托人買些藥續命,長大後她聽嬸嬸們說之所以他們會這麼體弱,都是因為吳娘在懷他們的時候被醉酒的洪老大打到早産。
洪老大不會給他們一塊銅闆,或者說是不會給他的任何一房老婆花一分錢,病了咽了氣就讓人拿一卷草席扔到山下,想逃跑被抓到就命令手下将人塞到釘滿鐵釘的木桶裡滾下山。人滾到山下後往往被紮成個血人,早就咽了氣。
他們三姐妹中,三娘是最肖似洪老大的,姐姐哥哥都像母親,典型的江南美人。
年幼時三娘就經常抱怨自己為什麼偏偏像那個畜生爹,而不是想哥哥姐姐有一幅好皮囊,索性的是她也有不少是随了吳娘的,終歸是難看不到哪去。
母子四人日子過得艱辛,時常被山匪們揩油,就連做些針線活買些藥材都要被山匪們拿走大半,吳娘隻能更努力的繡,眼睛都要熬瞎了,幸好還有山中的姊妹們幫忙,日子總算還過得下去。
被搶上山的女人是不能出山寨的,孩子卻是可以,紅三娘經常逮些山雞野兔回來給他們補補身子。
日子磕磕絆絆的走着,時間就像是山間的那泉小溪,一去不複返。明明每日就淌那麼點,可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也不知道流下山多少。
紅三娘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過下去,等到她長大,等到洪老大老到走不動路,就帶娘親他們下山,找些夥計做,餓不死就行,終究是會比山上的日子好過些。
大丫和二郎因為常年生病,母親不允許他們幹活,以至于皮膚很白皙,越長大也越水靈,完全不像是山裡的那些孩子。
這也招來了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他們母子四人睡覺時都得把門再三确認鎖好了。
直到有一天……
紅三娘手裡提着兩隻山雞,走在山道上,心裡還在美滋滋地想今晚能喝上肉湯了,回到山寨看到的隻有母親和哥哥姐姐那死不瞑目的屍體,正被裹在草席裡準備随便丢下山。
她發了瘋的野狗般沖過去想将他們搶回來,遭到的隻是一頓毒打。
嬸嬸們告訴她,獅駝嶺的山大王來他們寨子談些什麼,那山大王好男風,洪老大就命人将二郎帶了來,大丫和吳娘為了護住二郎上去阻攔,結果被那些畜生們給……
嬸嬸們甚至不忍心再說下去,都掩面相泣。
紅三娘不敢置信,感覺一瞬間整個人靈魂都被抽離了,隻剩下具空殼麻木的活在這世間。
三娘帶着一身傷如行屍走肉般回到居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屋子,覺得這裡格外空曠,“母親……”她對着寂寥的房間喃喃自語,好似這樣就能再次聽到母親溫柔的聲音。
土質的地面上用久的寥寥幾件還算得上家具的物件,散發出腐朽的氣味。
紅三娘其實是很喜歡這種味道的,在她的印象裡‘家’就該是這個味道,那是一種很安心的味道,以至于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将這些腐朽的木頭家具扔掉。
那一晚她沒睡,第二天熬得通紅的眼睛推開了房門,來安慰她的嬸嬸們都吓了一跳,再後來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跟着那些山匪們出去打劫過往行人。她的力氣很大,一個頂兩,打起來不要命,山匪們都說她就是個怪物。
逐漸地沒人再将她看做女人,她在山寨的地位也越來越高……
她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聽醉酒的洪老大吹噓自己上面有人,每年上交些錢财就能讓他們安心地待在這山上,随便燒殺搶掠,每次發生天災上面吩咐了不讓人出青州也是他們守在山口将人綁回去。
那時她就想這世道果真是爛透了,官匪勾結,受傷的隻有普通百姓。
再後來,她終于等到機會殺了洪老大,這事做得隐秘,山寨裡的山匪們都當洪老大是年紀大了,喝了點黃湯失足滾落下山的,
她力排萬難當上了大當家。她想給母親他們複仇,獅駝嶺的那些畜生她不想放過。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和獅駝嶺對着幹,紅三娘每回對上獅駝嶺都好似發了瘋拼命,漸漸的,龍虎山勢頭愈發強盛,獅駝嶺被逼的隻能偏居在一座小荒山。
她沒有繼續擴展勢力,反而減少了劫掠,很多時候都是隻劫掠富人,更是不允許他們搶女人上山。
她也看不慣那些養娈童,逼迫貌美男子屈身的富豪,每每遇到都将那些被脅迫的男子們擄回山,再偷偷給些盤纏将人放了。她不想哥哥的事情在發生在其他男子身上。
那些原先就跟随洪老大的山匪們早就看不慣她這般,認為她是在損害山寨的利益,都想将她踹下這個位子了。今天動手也不過是看準了時機。
自她當上大當家地位逐漸後,她曾試圖放了這些被劫掠上山的女人們,可是她們早已無家可歸,甚至有些山下的親人視她們為恥辱,況且她們好些有了孩子,這些都是土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