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長街上人群漸漸消散,清冷的月光灑落,蕭翎他們兩個在外邊玩了大半天終于回到了聊園。
杜勇也就是在這時得到了個好消息——他們要回京了。
對于此事一開始是陸晏提出來的,張熙沒有任何意見,甚至是隐隐有些贊同,吳禾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畢竟不是主使官官位也隻是個七品小禦史,人輕言微隻是皺着眉不做言語。
這事于是就這麼定下了。
杜勇在心中狂喜,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沒實施他們就放棄南下準備回京了!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就知道這個叫陸晏的年輕人根本頂不住事,這不,小情郎一來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杜勇這麼些天來緊繃的心終于是放下了,甚至還有閑心小酌了幾杯。
“表哥,他們要回去了是不是真的啊。”刑謙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屋裡彌漫着淡淡的酒味,是梨花白,酒香撲鼻,聞得他也想喝了。
“你來了啊,來喝幾杯。”說着杜勇搖晃着起身給他遞上個白瓷酒杯。
刑謙忙不跌接下了,杜勇好像心情特别好還給他倒上了酒,要知道就連刑謙娶杜勇親妹子的時候他都沒有給過好臉色。
“看來确有此事啊。”刑謙喝着酒默默想到。
“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說着他就拿起酒杯對月飲酌。可能是喝得太醉了,他歪了歪身子差點跌下椅子。
“滋啦——”椅子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
“哎,表哥,小心些……”說着刑謙拖着笨重的身體去扶他,差點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今天高興!”杜勇半眯着眼睛醉醺醺大着舌頭說道,他們一走這事基本就定下了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月色溶溶,府裡好似到處充斥着愉悅的氣氛,除了……吳禾。
其實要說起來他也不是有多惱火,畢竟他一不是主使官,二不是使臣中官階最高的,甚至就比那十來個小吏高一點。禦史這個官職一直都是挺尴尬的,官職小卻監察着百官,甚至能彈劾任何官職——隻要确保扳倒對方不被報複。
此次出使青州也不是他樂意的,每年就拿這麼些俸祿到這虎狼地出生入死?他是傻了嗎?
這事他覺得這事不對勁,他們兩個不可能出去溜達了一圈就突發奇想想回去,而張熙居然沒有任何阻攔,要知道他們在進沂城前還想着要再往南邊看看。
現在回京去怎麼禀報皇上?就複述杜勇那套說辭嗎?還是說……他們幾個有什麼事瞞着自己?
吳禾走到床邊,覺得一時暈頭轉向的,腦海中紛雜的念頭閃過,他幾乎抓不住任何有用的消息。
要麼就是……他們都被賄賂策反了。他心中暗暗思索着。這倒不是空穴來風,他也是見張熙那天的反常看在眼裡的,隻是但是他鬼使神差地在陸晏悄悄和他暗中對話時裝作不知。
他早已不是那個剛入禦史台一腔熱血的年輕人了,幾年宦海沉浮使他逐漸麻木,他也早就看出來要是不站隊根本沒有出頭之日,但是他心中總是跨不出那道坎,他可以麻木坐視不管置身事外,但是絕對不會邁出那一步,說他假清高也好,惺惺作态也罷,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于是這些年來一直遊離于各色官僚宴席,就算是與其他禦史台的禦史也是點頭之交……這可能也是皇上這次選他來青州的原因。
管他呢,過好自己的就行。他面上閃過一絲不屑,但是很快就有恢複了,看上去依舊是那個沒什麼存在感也沒什麼主見的小禦史。
*
清早的暖陽散落在大地上,暖洋洋的熏得人都快睡過了,郊外聚了好些人,遠處不時有行客走過,班馬蕭蕭。
“這些天來承蒙杜大人關照了,我等定會如實向陛下禀報。”張熙站在馬車前抱拳緻謝,打着官腔,面上依舊帶着他那就不出任何錯誤也不失禮節的淺笑。
“應該的,應該的。”杜勇面上和煦,笑眯眯地說道。
“那就有緣再會了。”說罷,張熙也不再多言轉頭上了馬車。
“各位大人們路上小心啊。”
蕭翎拉着陸晏上了馬車,他們現在的關系幾乎是默認的,也在人前不再避諱了。
“終于能回去了。”蕭翎上了馬車後吐了口氣,靠在馬車壁上,像是沒了骨頭一樣彎着腰,他在青州這個地方早就呆膩了,而且這裡還不安全,天天緊繃着神經,搞得他覺都睡不好。
好在都要結束了。
隻要将那些信拿回去,那麼這些地頭蛇都能受到應有的懲罰,他心下松了口氣。
隻不過……他現在該想着怎麼回去面對他爹娘的怒火,還有這次可免不了被太後他老人家說教一番了,蕭翎想着有些惱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過……蕭翎偷瞄了眼陸晏,覺得真是值得,起碼自己護好了陸晏,這就值得了。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得很快,陸晏他們一輛馬車,張熙和吳禾一輛,剩下的小吏們也覺得不可思議,意象中他們隻是在聊園帶了幾天就這麼要回京了,他們甚至做好了再與山匪打鬥,青州郡守意圖不軌殺人滅口他們拼死反抗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