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月艱難睜開眼。

神魂之痛錐心刺骨，頭痛欲裂，讓他臉色不太好看。

眼前是個中年人，相貌漂亮，眼角一顆淚痣，正在痛心疾首教導自己：

“老二啊，你可終于醒了，你叫我說你什麼好？為了個潘子睿你就要上吊，你說說，這值得嗎？！”

賀明月：“……”

為潘子睿？賀明月心想，那是有點不值得。

五靈門掌門的關門小弟子，天賦一般，修為平平，相貌算是不錯，不過也就尚可，總體沒什麼存在感。為這個人上吊，着實有點不值得。

……還有，這個師父，為什麼要叫他老二？

賀明月真的是最讨厭聽到這兩個字了。

淚痣師父繼續絮叨：

“……你啊就是年紀小，沒見過好的。等你把身體養好了，為師帶你去見個比他好看，又比他修為高，不比那個潘子睿強一百倍？”

賀明月忍着劇烈的頭疼，順口就道：“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絮叨聲止住：“嘎……你，你同意了？”

賀明月揉着額頭，臉色煞白：“師父，這事可否以後再說。我此刻頭痛的厲害。”

淚痣師父一聽急了，拽過他的手腕去摸他的脈門：“怎麼會頭疼？難道是上吊的時候傷着腦子了？”

賀明月忍着痛閉上眼。

總感覺聽着這人說話，讓他頭痛的更厲害了。

少傾，淚痣師父放下他的手，滿眼憂慮：“……就是上個吊而已，怎麼會搞得神魂受損？改天我找個醫修，再好好給你看看。”

賀明月閉着眼沒吭聲。

他神魂受損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上吊，而是因為他上輩子死于神獸麟奇的爪下。麟奇獸血對修複神魂有奇效，可是同樣，他的攻擊也會損傷人的神魂。賀明月上輩子死之前，為了給師父治病，去取麟奇獸之血，結果被暴怒的麟奇獸當胸一爪。

照理說他早該魂飛魄散，此刻還能神魂齊全的活着，已經算是十分福大命大了。

隻是看眼前這情形，賀明月忖度道，自己的魂魄，難道是附在别人身上重生了？

“好孩子，張嘴。”正在胡思亂想着，賀明月又被淚痣師父拖着後頸扶起來，把一顆丹藥送到他嘴邊：“把這顆補神丹吃了就好點，能安神魂固魂魄的。”

賀明月乖乖的張嘴，将好大一顆丹藥吞下去。

丹藥味道又腥又苦，十分難吃。他幹嘔好幾次，才硬是把丹藥嚼碎了咽下去。

誰知吃個藥而已，淚痣師父看了卻激動的什麼似的，心疼混雜着欣慰來了一通無腦贊美：“看我家這老二，經了一番事情真是懂事了，這麼難吃的藥乖乖吃下去，一句抱怨都沒有。唉，孩子真是長大了。”

賀明月：“……”

自己明明是個十八九的少年，又不是五歲幼童，這也值得拿出來說說？

正在淩亂，淚痣師父又摸摸他的頭發：“你再好好歇一會。有什麼想吃的嗎，為師去給你做。”

賀明月習慣性的想說悉聽師父尊便。

話到嘴邊停了下來，他鬼使神差的說道：“我想吃……雞湯小馄饨。”

淚痣美人師父卻好說話的很，輕輕拍他的頭，卷起袖子就站起身來：

“你好好睡會，師父現在就去弄隻雞來，給你做雞湯小馄饨。”

賀明月感覺有點……新奇。好多年沒有人這樣，像對個小孩子一樣對待他了。他閉目養神片刻，可能是剛吃下的丹藥效果逐漸發揮作用，頭漸漸不那麼疼了。朦朦胧胧中，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凡人，還不趕快醒來！”

賀明月猛地睜開眼。

房中隻有聲音，沒有人。他慢慢坐起身，仔細打量着房間四周。

這個房間着實寒酸，四面光秃秃牆壁，床頭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面鏡子，鏡子中映出的是他如今的樣子，淺紫的頭發，文弱秀氣的臉，左耳上一枚亮晶晶的耳釘。

鏡子旁邊一枚綠色的水滴形墜子，此時忽然閃爍起耀眼的光芒。那片光芒漂浮蕩漾，最終漸漸聚成一團。一個半根手指長的人形盤腿坐在其中，樣貌模糊，高高在上，睥睨着有點懵逼的賀明月，聲音威嚴：

“凡人，還不報上你的姓名。”

賀明月打量對方片刻，慢慢坐起身：“在下，賀明月。”

不知為何，光芒中的神尊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後聲音就有些顫抖：

“……賀明月？你是九仙山掌門首徒，那個 ‘如玉公子’賀明月？”

如玉公子……好中二的名字，賀明月不知道這是誰給他起的外号，但九仙山掌門首徒身份沒錯，他點了點頭：“确是在下。”

神尊忽然不吭聲了。

賀明月看着他小小的一團，總感覺這神尊此刻神态有點怪怪的：“敢問神尊找我所為何事？”

神尊清清嗓子，口氣又變回了之前的高高在上：

“吾是這三鹿門的庇護之神。賀明月，你現在所在就是三鹿山。你現在使用的這個軀殼，是三鹿門二弟子紫明月。本尊現在想要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重生，你可願意？”

賀明月：“神尊應該有條件吧。”

神尊：“條件很簡單。你要代替紫明月，好好待在三鹿門，不能被人發現你已經換了魂魄。”

賀明月猶豫了一下：“我能否先請教神尊一個問題。”

神尊：“你問。”

賀明月：“九仙山掌門賀塵之，如今可還好？”

神尊道：“賀掌門很好。前兩年的仙門大比他也參加了，看上去身體挺好，氣色不錯。九仙山如今有他坐鎮，還出了個舉世無雙的天才劍修葉蘭舟——就是你那個師弟，如今也是蒸蒸日上。”

房間中有一瞬間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