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做的，恰好是旁人做不到的。”

屏風外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鐘離淨耳邊，林長老提醒謝魇，“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由鐘離淨帶入赤水峰的碧霄宗弟子，難怪你師尊會心動。我倒也不會像你師尊那樣為難你去偷玄樞真符，畢竟連我也沒想到鐘離淨居然能有困住王家的實力。”

“玄樞真符固然厲害，還不是被幻情花毒給壓制了？”

謝魇知道鐘離淨在聽，卻像是故意試探鐘離淨的底線似的暗示林長老，“他還未使出全力。”

林長老神色凝重起來。

謝魇又說：“不過還好，就算鐘離師叔在符道上的實力确實不錯，宗門也還有辨真尺。”

他望向林長老，妖異豎瞳隐隐顯現，“可惜辨真尺一直握在我的宗主師尊手上，他忌憚玄樞真符，不敢妄動，但今夜林師叔借江長老之口請出辨真尺，莫不是為了……”

林長老面露狐疑，“你懷疑我想趁機将辨真尺握在手上？謝子陵，你想借我之手打鐘離淨？”

謝魇臉上露出怨恨的神色，又故作心虛地收斂起來，這些都故意讓林長老看得一清二楚。

“我隻是在想，林師叔應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的吧？畢竟比起修為、符道造詣，你都比師尊高，隻因入門晚，師叔隻能做執法堂長老，師尊卻做了宗主，這些年師叔為了宗門勞心勞力，不比師尊操心少，可師尊身為宗主，卻太過優柔寡斷了。”

林長老原本是有些意動，聞言卻沉下臉，“大師侄，我知道你怨恨宋思思他們父女，但妄圖挑撥我與師兄讓宗門大亂，你還太年輕。我是不滿你師尊多年，連他心裡也清楚得很，可若沒有碧霄宗，這些都毫無意義。依我看，你這次是真瘋了。”

謝魇似乎面上挂不住，冷笑道：“那林長老收到消息後急匆匆找我前來又是為了做什麼？”

林長老故作深沉地歎了口氣，擡手按住謝魇肩頭。

“大師侄，我知你心中有許多委屈，可這些都是一時的，你師尊有時的決定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若能趁機接觸到玄樞真符，這會是你一生的幸事。但若不能，看在你昔日為宗門的貢獻上，我自會救你的。”

“而現在。”林長老道：“我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謝魇斷然道：“若是偷玄樞真符，請恕我真的做不到。”

林長老搖頭，“我說過，無需你去偷玄樞真符。”他低聲道：“你要知道，沒有碧霄宗，我們什麼都不是，鐘離淨才是我們的眼中釘，他不該将玄樞真符握在手上。王家這次算是對他的試探，沒想到他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師侄你可知道，鐘離淨本不是我們宗門的人，他總會離開的。”

這個謝魇是真不清楚，屬下查到的消息是赤水峰沉寂多年，直到二十年前才傳出赤水峰已易主的消息，隻是等到半年前，白玉笙之子鐘離淨才開始頻繁地現身于人前。

謝魇曾經一直以為他的阿離是秘境中與他隔世的人，分開後就沒想過他們會再見，對于小壞蛋在現世的底細，他着實是有興趣的。

林長老要用謝魇做事，也不怕告訴他宗門機密，“白玉笙當年離開宗門後再無蹤迹，直到二十年前鐘離淨找上門來，入主赤水峰，他顯然是為白玉笙留下的玄樞真符而來的，不過他到底修成什麼樣，現下除了他自己也無人知曉，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将來一定會離開碧霄宗，可他是白玉笙的兒子，未必會将玄樞真符留下來。”

他提起白玉笙時，眼底閃過明顯的嫉恨，謝魇看在眼裡，又問：“那他究竟是什麼人？”

林長老面色不大好看，“我隻知道，我們不能讓他帶着玄樞真符離開碧霄宗，如今他有此實力，恐怕是早已經領悟了玄樞真符裡的奧秘，我們若再不動手，就要晚了。”

謝魇有些不滿，不知道林長老是故意隐藏還是真的不清楚，可想起鐘離淨本人就在這裡，他便将話題往自己想要看到的方向引，“林師叔要我做什麼？刺殺鐘離師叔？”

林長老向來性子直，此刻明擺着用不屑的眼神看他，“你還不夠格。我已有計劃，鐘離淨身中幻情花毒，每隔七日便會發作，而正好，他下次發作碰上宗門的内門大比。”

他拍了拍謝魇肩頭，目露威脅。

“鐘離淨是否對王昊餘情未了我不清楚，我要你做的是在那天将他帶下山，我會在内門大比為他設下真正的死局，讓你解脫。”

謝魇早知道這位林長老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沒想到看他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不由挑眉。

“師叔在逼我做事？”

林長老冷笑道：“謝子陵，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碧霄宗除了我，又還有誰願意救你呢？”

可他不知道，鐘離淨此刻正隔着一扇屏風看着他們。

這時，鐘離淨冷冽如霜雪的聲音直直傳入謝魇耳中。

“答應他。”

謝魇頓住，他沒聽出來這是為他設的又一個死局嗎？

他沉默了太久，林長老的耐心耗盡，眼神愈發危險，“還是你覺得鐘離淨曾經那麼喜歡王昊，會在徹底解毒之後會留你活路？”

謝魇也想問清楚，到底小壞蛋為何會那麼瘋狂的喜歡王昊？當時追在王昊身後的那個瘋子又是不是小壞蛋？還有，小壞蛋真的就是鐘離淨，而不是奪舍了真的鐘離淨？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鐘離淨，隻是他若暴露自己就是謝栩，以小壞蛋那記仇的性子，少不得要狠狠捅他一刀才算解氣。早在收阿離為徒前，他就知道他和阿離是同一類人。

他們同樣冷血殘酷。

鐘離淨望着屏風上兩道人影許久都未等到謝魇開口，再次給謝魇傳音，“我說，答應他。”

謝魇确定這是他的答案，到底還是如鐘離淨所願。

“好。”

林長老輕哼一聲，滿意地笑了起來，他往窗下望了一眼，王家法陣前已聚集許多碧霄宗弟子，準備破陣的時辰也快要到了，“三日之後我在内門大比等着你們，謝子陵，你可千萬别叫我失望。若到時鐘離淨沒有來的話，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謝子陵微微低頭，輕撣了下肩上被林長老碰過的地方，清淩淩的月光隐約照見他勾起的唇角，“我先在這裡恭喜林長老得到宗門至寶辯真尺，答應你的事，我自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