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思從未想過王嫣兒會與她這般剖白,在姐妹和心上人之間,王嫣兒選擇了前者,也選擇退出她和王昊之間。這一瞬間,她為自己先前對王嫣兒的排斥有了幾分羞愧,她良久不語,末了握住王嫣兒的手,“嫣兒,先前我也有錯,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做不到向你一樣放棄王昊,所以……謝謝你把王昊讓給我,嫣兒,我也對不起你,你以後打算去哪裡?我畢竟是上宗宗主的女兒,别人也會給我幾分薄面,你若是被人欺負了,便亮出我的身份……”
宋思思頓了頓,“嫣兒,我們以後還能做好姐妹嗎?”
王嫣兒俨然在同時松了口氣,傾身抱住宋思思,在她耳邊說道:“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再見到我了,思思,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宋思思也擁住她,“當然,嫣兒,我們是永遠的好姐妹。”
王嫣兒笑了笑,“嗯。”
二人把話說開,似乎回到了王昊還沒出現前的閨中密友,親昵地手挽着手往前廳走去。
前廳燈火通明,衆人都已經在了,包括先前已經回房的謝魇和鐘離淨,宋思思見到他們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拉着王嫣兒往早早趕到的王昊走去。王嫣兒想要避嫌,但還沒掙開宋思思,就被宋思思拉住了手,低聲跟她說道:“沒事。”
不久後王嫣兒就要離開,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宋思思覺得自己不必再防着她。
王昊見她們過來便問:“王兄呢?”
王嫣兒垂眸道:“堂兄睡下了。”
“也罷。”
一個已經癡傻許久的人,來了也沒用。王昊這般想着,擔憂地看向宋思思,“還好吧?”
宋思思悶哼一聲,别開臉不看他,王昊便有些無措了,“方才是我話說重了,沒有顧及你的心情,還望小師姐莫要與我這等粗人計較。”
宋思思這才拿正眼看他一眼,“你知道錯就好。”
她說着瞥了眼前廳裡,衆人在裡面說着話,她忌憚謝魇和鐘離淨在裡面,沒有進去。
“怎麼回事?”
王昊微微皺眉,“謝子陵救回來一個人,身體很虛弱,東方雨澤正在讓人給她治療。”
宋思思和王嫣兒都有些驚訝,“什麼人?何時救的?”
“應該是東方雨澤出事的時候,蘇天池和謝子陵他們去過府衙了。”王昊還記得李晟送來那張監察所記錄他們行蹤的紙張,神色有些凝重,“沒想到他們還偷偷把人帶回來了,聽說是過幾日要送去祭天的童女,若是傳出去,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宋思思也是大驚,“都這種時候了,他們還要救人?”
便在這時,屋中傳出一身凄厲嘶啞的呻|吟,“好疼……”
宋思思聞聲看去,就見徐明麗正按住圈椅上一個嬌小的女孩,她的穿着與早上見過的童女如出一轍。女孩胡亂掙紮扭動着,頭發散亂,擋住了臉,口中卻在不住喊疼。
實木做的靠椅扶手硬生生被女孩抓出一道道痕迹。
東方雨澤的侍衛點了她身上幾處穴道,輸送靈力,女孩終于安靜下來,垂頭倒在椅上。
侍衛這才收手,說道:“她應該是在近日被喂下某種毒藥,若沒有解藥,就算我們将她帶出了府衙,她恐怕很難脫離監察所的控制。”
蘇天池面露難色,“那怎麼辦?不能幫她逼毒嗎?”
侍衛道:“貿然逼毒,會像方才這樣,催發藥性。”
東方雨澤道:“童女是要留到幾日後祭天的,監察所喂她們吃下毒藥,應該不會是要她們的性命,若單純隻是為了控制,或許我們可以在将童女集中管控的府衙找到解藥。”
蘇天池撫掌大喜,“那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是拿藥!”
“慢!”
東方雨澤攔下他,“府衙太危險,你去,不合适。”他說着,看向邊上坐着的謝魇和鐘離淨。
宋思思看東方雨澤顯然是要請謝魇二人去,刻意拉着王昊不讓他出聲。果然,在東方雨澤的目光凝視下,謝魇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行吧,救人救到底,我跟阿離走一趟也不是不行。”
謝魇看向東方雨澤,微笑道:“這個人情,是要還的。”
東方雨澤似乎哽了一下,咬牙道:“務必取藥回來。”
謝魇輕笑一聲,回頭看向鐘離淨,鐘離淨安安靜靜地起身,往門外走去,謝魇跟上去,路過宋思思三人時,笑着看了他們一眼。
宋思思神色防備,眉頭緊鎖。
謝魇沒有說話,似乎隻是嘲諷地看了一眼就走了。
宋思思看着二人出門,急促的心跳才緩緩放慢下來。
鐘離淨修為高深,沒有人懷疑他們取不回來藥,東方雨澤見那女孩已經昏睡過去,便同衆人道:“都先回去吧,等他們回來再說。”
徐明麗扶着那女孩回房,不多時,衆人便都散了。
今夜輪到王昊守夜,盯着還捆在書房裡的祝太守,他便沒有跟随宋思思和王嫣兒回去,叮囑她們早些回房休息,便先去了書房。
宋思思看着他走遠,才和王嫣兒一起往回走去。
不知為何,她今夜心裡總有些不安甯,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王嫣兒看她似乎還是悶悶不樂,邊走邊說:“也不知道謝師兄和那位阿離前輩能不能順利取回解藥,方才那孩子怪可憐的。不過如今外頭那麼危險,昨夜謝師兄和阿離前輩才被追殺,希望他們今夜能順利吧。”
宋思思聞言頓了頓。
王嫣兒又說:“思思,你說,那位阿離前輩那麼厲害,應該很快就能抓到在我們當中給監察所通風報信的人吧,這個人會是誰呢?”
宋思思眼瞳一緊,“不一定吧,說不定就是那個阿離。”
王嫣兒沒有贊同,也沒有否決,“若是這樣的話,謝師兄會是被騙了嗎?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更危險了。”她說着拉住宋思思手臂,“對了,入夜時,我在後門牆上看到一個很隐蔽的印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東方師兄說的那樣,我們早就在監察所的監視當中,那些也是他們留下的吧。”
宋思思突然停下腳步,問王嫣兒:“什麼樣的印記?”
“像雪花……”王嫣兒愣了下,“思思,你去哪兒?”
宋思思轉身就走,沒有回頭,語氣聽去有些着急。
“想起來落下個東西,我先找找!”
她扔下這話,直奔後門而去。
夜深人靜,後院空無一人,宋思思左右張望着,直奔王嫣兒所說的後門,打開門一看,果然在牆角下看到一枚雪花紋樣的印記。
是風雪樓。
風雪樓的人找來了?
宋思思沉吟須臾,今夜,謝子陵和那個阿離單獨出去了,王嫣兒剛剛說過的話又在腦海裡回響——那個阿離前輩那麼厲害,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揪出他們當中的内鬼。
如果,他們回不來呢?
宋思思眼底閃過一絲狠色,在儲物戒中取出一張二寸長的信箋,遲疑了下,指尖凝起靈力注入雪色的信箋,末了,信箋化作一隻白鷗,宋思思一擡手,白鷗便飛向門外。
可就在白鷗飛出不遠,卻被一道靈力鎖住,白鷗拼命撲騰起翅膀,仍是被那道靈力帶着落到後門外兩個從黑暗中走出的人手裡。
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正是謝魇和鐘離淨!
靈力所化的白鷗落入鐘離淨手中,輕輕一捏,變回原本的模樣。而與此同時,宋思思眼裡的後院便如水鏡般破碎,定睛一看,她腳下踩着的這片地方,正是前廳門前。
宋思思心下大駭,回頭看去,前廳門前站着許多人,東方雨澤、蘇天池、王嫣兒,還有……
正定定看着她的王昊。
宋思思倏然瞪大雙眼。
謝魇與鐘離淨并肩而行,緩緩走近,看着她慌張無措呆呆站在這裡的樣子,笑歎一聲。
“果然,在阿離的幻境之下,任何人都無處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