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獻祭大陣中很難結陣,但原有的陣盤還是能用的,就是受限太多,力量也會被壓制。
似乎察覺到了鐘離淨的猶疑,淨塵的聲音在空中回蕩,“不用法陣,道友似乎很為難呢。”
鐘離淨眉頭緊鎖。
淨塵又笑道:“道友不妨多看一眼這骷髅陣裡封印的殘魂,看到這些鲛人,道友可會感到親切?啊,我倒是忘了,道友是海國鲛人。這些落月灣鲛人,與道友可無關。”
鐘離淨擰眉看着圍繞他們三人的許多巨大骷髅頭,鲛人的哭聲,他又怎麼會聽不見?
但他們已經與骷髅融為一體,無法分割,唯有除去這些骷髅,才能接近淨塵破獻祭法陣。
謝魇一聽就知道這話是故意激怒鐘離淨,自家小混蛋被嘲諷,他當然是要護着自家人的。
“話這麼多,沒人說過你很煩嗎?”
淨塵半點不氣,悠悠笑道:“我看道友與我有緣,實在不忍心看着道友也被這法陣吞噬。這樣吧,我曾聽下人彙報,道友有一方很玄妙的陣盤,若道友願将其借我一觀,且今日就此收手旁觀,我便放過道友,還将這些落月灣鲛人的鲛珠贈與你,讓道友與你的這些同族團圓,如何?”
謝魇有些不滿,“那我跟雲聖君呢?你不勸勸我們?”
在骷髅頭圍攻下,雲清是出力最大的,他往常與鐘離淨交手,也隻見過鐘離淨用陣盤,如今陣法在這裡被限制,他理解鐘離淨沒辦法再出全力,可聞言也是一愣。
就算這個雲國國師勸了他,他也沒打算置身事外。
不過淨塵的回應讓他跟謝魇都很郁悶,淨塵說:“雖然你們二人于我無用,留着隻是禍患,倘若這位海國的道友想與你共進退,我可以放過你,雲聖君卻是不能留了。”
謝魇嘴角一抽,“我沾阿離光了,全靠裙帶關系?”
雲清也很問為什麼隻有他不能留,怎麼還搞歧視?
淨塵不再關注他們,隻問鐘離淨:“道友想好了嗎?”
鐘離淨眸光冷淡,收起玉劍,手中化出一支紫玉笛。
“想好了,不如何。”
淨塵似是不解,“我的提議不好嗎?”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一句話。”
淨塵問:“什麼話?”
“你好聒噪。”
鐘離淨話音一落,淨塵沉默,謝魇跟雲清忍俊不禁。
不等淨塵再說話,鐘離淨斜了謝魇一樣,“别偷懶。”
謝魇笑容一頓,他真不是故意偷懶劃水,讓雲清一個人幫他們打骷髅的,主要是太好笑了,因為小壞蛋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怼人。
鐘離淨卻沒再搭理他,長笛在手上轉了一圈便送到嘴邊,獨特的笛聲響起同時,靈力随着笛聲往外擴散,帶起冷冽的潮汐水汽。
骷髅中的殘魂本不該聽到笛聲,卻在靈力裹挾的曲調中滞空,陰森重疊的哭聲戛然而止——
這與在先前那片淨域中鐘離淨念的祈神曲并不相似,潮汐之力是從那支玉笛傳出來的。
這無疑是一支接近神級的法器,謝魇與雲清都驚了下,随後對視一眼,趁機揮劍破局。
淨塵輕輕咦了一聲,雙手合十掐訣念咒,被笛聲中的潮汐之力安撫過的鲛人殘魂被染上血紅的怨氣,掙紮着在潮水中逆流而上。
鐘離淨看在眼裡,笛聲忽而拔高,曲調由慢轉急。
雙方操控下,骷髅們劇烈的顫抖起來,殘魂的哭笑聲越來越高,充斥着痛苦與向往,前者來源于淨塵,後者來源于鐘離淨的笛聲。
那是海國的甯神曲,被困在佛珠裡的鲛人都被牽起了執念,如洛汐與冰黎所言,被海國抛棄的落月灣鲛人,都想回歸深海的故鄉。
趁二人鬥法,謝魇跟雲清抓緊時機,化萬劍齊出。
轟然一聲——
無數骷髅頭化為齑粉,鲛人殘魂被甯神曲牽引而出,飄向那支靈光萦繞的玉笛,他們伸出雙手抓向玉笛,而後在虛空中化為虛無。
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回歸深海,隻是在美夢中消散了。
笛聲緩緩而止,鐘離淨垂眸凝望玉笛一陣,擡眼再看淨塵時,幽藍眼眸中湧上幾分寒意。
“我并非隻會用陣,當你将這些殘魂煉制成兇器之時,就該猜到他們都有着緻命的弱點。”
這些殘魂雖已被操控,卻保留着生前的怨氣與執念。
這份執念可以被淨塵利用,也可以被鐘離淨利用。
骷髅陣被破,淨塵也被反噬,他扶住心口,臉色蒼白,看鐘離淨的眼神卻充滿了驚喜。
“聽聞海神曾賜海皇宮三件寶器,一槍一笛一寶珠,你這玉笛,莫非就是那海皇宮聖物?我真的很好奇,道友與海皇是什麼關系?”
鐘離淨并未應答,手中玉笛轉換形态,化為一柄紫玉長劍,“事不宜遲,先破他金身法相!”
謝魇與雲清齊聲應道:“好!”
淨塵倒也不氣,反而還輕聲笑起來,手中掐着法決,身後巨大的金身法相便動了起來。
這金身法相凝聚了多年來雲國上下的獻祭之力,比鲛珠與殘魂煉制成的骷髅陣還難破。
謝魇原是想着不動用螣蛇妖血的力量,不曾想他與鐘離淨、雲清三名修為皆在合體期之上的聯手之下,也沒能破除這金身分毫。
“這獻祭之力,竟比大乘期修士還難應付,難怪這個淨塵半點也不急,原來是有恃無恐。”
謝魇一個分神,險些被金剛杵擊中,身旁的鐘離淨在兩顆蛋拖後腿的情況下也感到有些吃力,一時不慎便被法相金身一掌擊飛。
謝魇心下一顫,“阿離!”
少年纖瘦的身影沒入一片廢墟,激起厚厚的煙塵。
謝魇心中焦急,正要過去。
不多時,煙塵淡去,一道與先前不同的颀長身影顯露在人前,手中仍是那玉笛所化的紫玉長劍,卻從鲛人少年變作冷豔的青年。
唯有一雙藍眸與微微蜷起的深褐色發尾未曾改變。
這一擊是把他的化形秘法打破了,但也不妨事。
鐘離淨擡起藍眸,眸光如覆寒霜,透着銳利的鋒芒。
他握住紫玉劍,“我沒事,換個樣子,方便打架。”
變回原本的模樣,變大的身體裡的兩顆蛋倒是可以舒展開來,不至于輕易影響到他了。
謝魇暗松口氣,看着淨塵的眼神跟着添上幾分殺意。
鐘離淨正要回去幫忙,眼角餘光忽而在街道廢墟中瞥見兩個人影,定睛一看,不是蘇天池和紅绫又是誰?他們怎麼去而複返了?
不過他們躲得好,鐘離淨就當沒看到,匆匆走了。
不同于鐘離淨的冷靜,躲在遠處的蘇天池與紅绫眼睜睜看着他變了模樣,卻是大吃一驚。
這,這不是鐘離長老嗎?
也就是換了衣服而已,見過鐘離長老大鬧碧霄宗内門大比的蘇天池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這張臉,紅衣襯着冷厲霸道,穿白衣反而極豔麗。
美則美矣……
鐘離長老給整個碧霄宗留下了不小的陰影,繞是蘇天池,對他也是心存敬畏的,此刻看着阿離前輩變成鐘離長老,他人都吓呆了。
蘇天池用力眨眼,再看,遠處的人還是鐘離長老。
他瞠目結舌,拉住身邊紅绫的袖子,呆呆地問:“阿,阿離前輩怎麼變成鐘離長老了?”
紅绫知道碧霄宗的鐘離長老,也愣是沒想到自家這個師嫂竟然就是他,卻沒忍住流口水。
師嫂這是從小美到大啊,難怪死鬼師兄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