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目十行翻看完一本古籍，之後搖着頭放回去，又另找了一本翻閱，謝魇追上去，坦然地說：“我都想，但還是陪你更要緊。這玄幽古教，我這幾天也托人打聽了一下。”

他故意沒說完，果不其然，鐘離淨又回頭看向他。

“結果？”

謝魇笑道：“畢竟我們妖族也是被道盟視為妖魔道的，說起玄幽古教，還真有人知道。”

鐘離淨問他結果，他淨說廢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鐘離淨認識他已久，自然也聽懂了。

這蛇妖又開始作妖了。

關于妖魔道傳聞中的玄幽古教，鐘離淨确實好奇，他便暫時放下手中古籍，看着謝魇。

“然後？”

謝魇笑着上前攬住他，餘光還瞥着不遠處翻找古籍的鏡靈和化成人形的百裡雪，“然後，我就知道，這玄幽古教不是千年前才出現的，是比那還要更早之前就已經存在的，阿離知道你們道盟是何時出現的嗎？”

鐘離淨思索道：“九曜宮建于三千年前，初代宮主便是道盟的第十二位盟主，如今的道盟盟主依舊是九曜宮的宮主，在任這位卻是第三十六代。據我所知，道盟成立至少也有四五千年了，據說道盟初代很多人都飛升了，也有很多初代宗門沒落，成了隐世的古教。如今道盟的七上宗勢力，即便底蘊足夠豐厚，但從他們擠進道盟成為中流砥柱也不過才千年，老一派的宗派，還是得看天道院和九曜宮，還有那即将沒落的奈落城五大家族。”

謝魇颔首，還别說，他還真喜歡就這樣把難得老實的鐘離淨抱在懷裡說話，他也樂在其中，接着說：“這玄幽古教，怕是比你們的道盟還要早。據說這是五千年前就已經存在的古教，可教中供奉的是魔神，玄幽古教魔神的出世，就是鬼族現世之時。”

鐘離淨擰眉，“什麼意思？鬼族的由來不是詛咒嗎？傳聞鬼族本是因為渎神被降下神罰，才成了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謝魇搖頭，“很久以前，鬼族還不叫鬼族，就已經在供奉玄幽古教的魔神，與我們先前見過雲國的淫祀一樣，甚至這些鬼族人還更加癫狂。鬼族人獻祭血肉于魔神，當魔神出世之日，鬼族也被種下了詛咒。他們的血液生來就帶着不祥的鬼氣，與人族妖族皆不同，還會有鬼化的風險。”

“鬼化之後的鬼族人，非人非妖，就是個嗜血的怪物，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很少有鬼族人能在徹底鬼化之後還能活下來。”謝魇道：“我有一個妖魔道的朋友，一輩子都在琢磨如何解除鬼族人與生俱來的詛咒，可他至今也沒能找到拯救鬼族的法子。”

鐘離淨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在懷疑他的話，又像是在懷疑他口中的那位朋友。

謝魇笑道：“真的，沒騙你。我也是雲夫子說過之後才知道玄幽古教，要是在這裡咱們找不到記載玄幽古教的古籍，那出去之後咱們就去找我那個妖魔道的朋友，我想，他查了那麼多年鬼族詛咒，要是這個傳說是真的，他應該也會知道玄幽古教。”

鐘離淨道：“你這個妖魔道的朋友，也是鬼族人？”

“是，也不是。”

謝魇笑着搖頭，“他原本不是，後來是了。不過我跟這個老鬼算是忘年交了，隻能說認識，能聊上幾句話，阿離不要随便吃醋。”

鐘離淨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面無表情道：“那除了鬼族這個傳聞，你知道的還有多少？”

他看着謝魇的眼神，就差直接告訴謝魇，要是沒話說就放開我。謝魇不由好笑，叛逆心上來，把鐘離淨抱得更緊，笑得一臉挑釁，“還沒說完呢，阿離這麼着急幹什麼？”

鐘離淨道：“說。”

謝魇故作無奈，“行行行，我說。玄幽古教究竟是多久之前就存在的，我目前也打聽不出來，隻知道，玄幽古教覆滅于五千年前，也是被一些正道修士清剿了的，但在那個傳說中，被鬼族供奉的魔種跑了。”

“或許是因為沒有魔種在，鬼族人才出現了鬼化的隐患。”謝魇摸着下巴說：“至于那千年前被再度覆滅的玄幽古教，那就是鬼族人後來重建的了，二十年前的也是。想來最了解玄幽古教的人，還得是鬼族人，他們對玄幽古教也有種莫名其妙的執着。”

“尤其是那魔種。”謝魇說來還有些好笑，“我聽說啊，上一位鬼窟之主也在修煉魔種，怕不是也想學人養出幾千年前那傳聞中的魔種。”

鐘離淨喃喃道：“魔種？”

“對，魔種。”

謝魇也有些好奇，“我們妖族與鬼族走得不算近，但這魔種是我族中長老說出來的，想來這傳聞應當也有幾分真。但誰也不知這幾千年前的鬼族人到底養出了什麼樣魔種，這魔種又真的能解開鬼族詛咒嗎？”

說起鬼族，鐘離淨不可避免想到自己那個不省心的義弟，便在這時，他餘光瞥見一道光影，他近乎本能地往那邊看去，就見到樓道方向青面獠牙的浮雕，哪有什麼光影？

他這突然調頭看，叫謝魇也提防起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謝魇便迷茫了，“怎麼了？”

鐘離淨盯着浮雕看了好一會兒，沒再看到光影。

他不會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正要放下古籍過去，百裡雪就跑了過來，“主人，找到了！”

要麼做人，要麼做蛇，半人半蛇在鐘離淨這裡讨不着好，所以化出人形的百裡雪是全須全尾的人形，漂亮的白衣少年抱着一本古籍從角落裡跑出來，看着比平時活潑些。

鏡靈聽到聲音從遠處飄來，金雕倒是一直挂在百裡雪肩上，見到謝魇也叽叽叫着邀功。

“老大快看！是這個圖騰不？”

百裡雪已經跑了過來，将手中的古籍翻轉過來面向鐘離淨和謝魇，上面赫然就是他們在薛輕靈身上以及雲夫子那裡看到的煞氣印記，由于是拓印在古籍上的，黑漆漆一團的圖騰，竟也溢出來幾分不祥氣息。

謝魇伸手接過古籍，笑着遞給鐘離淨，“正是這個！”

鐘離淨眼裡也洩露出一絲笑意，從謝魇手中接過古籍，小心翻閱起來，神色專注。這本古籍比雲夫子那裡的殘破古籍保存得更完整，雖說書頁早已泛黃，字迹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楚，也能看清圖上标注。

“玄幽古教，魔種……”

看清楚上面标注一行小字，鐘離淨稍稍睜大冷厲黑眸，看向謝魇，這與他方才說的吻合了。

謝魇挑起眉梢，目光落到下面一行注釋，“被種下魔種者，身無異常，然……竊奪氣運？氣運無形，傳于魔種本源，以此豢養……”他突然讀不下去了，還有點不可思議。

“用氣運，養魔物？玄幽古教這些人在幹什麼？”

鐘離淨冷靜下來，面色凝重。

“玄幽古教是在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