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隻是鎮壓魔種,沒想到原以為應該是宋岩或是大巫祭種下的魔種竟是出自魔神之手,又有魔神在背後催發傀儡術,蕭雲鶴和兩位夫子險些着了道,可算順利封印魔種後,幾人就地借神池之水調息片刻。
神池水蘊含精純靈氣,幾人歇了一陣,方才耗損的靈力與内傷都已緩和大半,隻是東方雨澤還沒有醒來,雲夫子親自看過,蹙着眉搖頭,可見東方雨澤的身體狀況并不好。
傀儡術已抹去,但先前給元神留下的損傷并未消失,加之魔種作祟,也不知東方雨澤何時能醒來,好在魔種已經封印穩固,蕭雲鶴讓石蘊将人帶出去,留下兩位夫子談話。
鐘離淨和鹿靈羽是跟石蘊一同離開的,哪怕魔種已經封印,東方雨澤仍是處于危險狀态,石蘊将他送到玉衡山後山讓後山長老看着。
将人安置好後,石蘊和鐘離淨三人才離開,後山的長老鐘離淨不太熟悉,到底是自己眼熟的年輕人,離開前鐘離淨不免多問幾句。
“天道院會如何安置東方雨澤?不送回碧霄宗嗎?”
石蘊輕歎道:“他體内魔種未除,老院長雖還未說什麼,但應當也不會讓他離開天道院。”
他見鐘離淨對這個碧霄宗弟子有些在意,又道:“天道院也不會對他多有限制,留他下來,隻是擔憂他體内的魔種還會蘇醒。如今碧霄宗情況不明,送回去也未必是好事。”
鐘離淨點頭,“留下也好。”
這會兒已近黃昏,半日過去,還不知白日那亂子如何了,三人沒在此多留,便回了前山。
兩位夫子和老院長都還在神池裡,三山還有一位夫子和一些先生鎮守,已經将白日的亂子處理好了。他們回前山時,藥廬也已然恢複安甯,石蘊擔着重任,要先去處理事務,送鐘離淨到客房安置便匆匆走了。
實際上,老院長特意給石蘊放權,如今還沒讓更多天道院學子入内的古仙京秘境,鐘離淨卻可以随意出入,老院長的意思是讓他得閑再進去養傷,他方才也耗了不少力氣。
不過鐘離淨沒有再去古仙京,外界發生了太多事,他留在古仙京裡,也沒辦法安心修煉。
給他安排的院落仍是先前那處,就在搖光山上,林酌月住處不遠,自謝魇出現在天道院後鐘離淨就沒回去過,路還是認得的,隻是有些意外竟有人候在門前,像在等他。
肩上的小青鳥挪到鐘離淨耳邊,小聲嘀咕:“師父,是那個蘇天池,他是專程來找你的嗎?”
鐘離淨揉揉青鳥發頂,倒也沒有回避之意,徑自走過去。蘇天池聽見聲音一回頭就見到他,黝黑少年眼睛登時亮起來,抱着劍一瘸一拐地跑上前來,一本正經地抱拳行禮。
“前輩,你回來了!”
鐘離淨道:“找我有事?”
蘇天池不來,他也是要去問一下紅绫的事的,畢竟紅绫跑得太快了,還有很多事沒收尾。
也正如他所料,蘇天池也是為了紅绫之事來尋他的,蘇天池張了張口,看看門前四周欲言又止,鐘離淨意會,越過他走進院中。
“進來說吧。”
蘇天池屁颠屁颠跟上來,見鐘離淨在池邊石桌前坐下,他欲言又止,“前輩,我聽人說,先前那位謝乙師兄,就是極樂宮的妖王。”
肩上的小青鳥靈動活潑地跳到桌上,豆豆眼看着蘇天池,鐘離淨淡聲道:“是誰告訴你的。”
蘇天池不敢隐瞞,“當時古仙京很多人突然離開,我和姐姐、小紅也跟着出了古仙京,出來時,極樂宮妖王混入古仙京放走魔神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我再送姐姐去藥廬求醫,道盟的人還攔住我盤查,問我是不是認得謝乙,還好天道院的道友護着,他們才沒有硬要帶我們姐弟離開。”
道盟的人已經找過蘇天池了嗎?
不過想來也是,白乘風的盟主令剛出時,就有不少人追着謝魇出去了。而不久之前,謝魇曾用如今這個化名跟林酌月在搖光山比過一場劍,當時也有不少道盟修士過來湊熱鬧,謝魇這張臉也有不少人記得。
當初謝魇用謝乙這個身份混入天道院後隻跟幾人接觸過,便是蘇天池和紅绫,還自稱是紅绫的師兄,道盟的人暫時查不到鐘離淨,卻不會漏掉蘇天池,所幸有人護住了他。
鐘離淨思索道:“紅绫便是在那時候偷偷離開的?”
蘇天池點頭,神情擔憂,“道盟的人剛找來,紅绫就不見了。我問過所有人,都說沒見過她,但是道盟的人似乎也在找她!前輩,他們找紅绫,是為了抓到極樂宮妖王嗎?”
鐘離淨問:“你姐姐傷勢如何?”
蘇天池有些疑惑他為何不答反問,但也如實回答:“我二姐沒事,雲夫子對我們很好,給二姐留下了一些丹藥,靜養一陣就好了。”
他們的小叔是雲夫子曾經的學生,因為死得離奇,讓雲夫子頗為在意,自然不會為難學生家中尋來的兩個侄兒,待他們一向很好。
蘇天池還是沒忍住問:“前輩,我方才去看過謝師兄,才知您已經從古仙京出來了,便來這裡等你。不過我覺得謝師兄有點不一樣了,不……是從到天道院後他就不一樣了。”
鐘離淨擡眼看他,眸光平靜。
那雙冰藍眼眸如蘊霜雪,像是在提醒他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蘇天池頓了頓,堅持問出口:“但謝乙師兄給我的感覺也很熟悉。”
他在懷疑,妖王就是先前一直跟着前輩的謝師兄。
鐘離淨隻道:“有些事你們姐弟不該插手,回去養傷吧,就算不為自己,也要想想家人。”
蘇天池猶豫須臾,正色道:“其實道盟的人要來抓我們姐弟時,我就猜到這事一定不簡單,我跟那位謝師兄也不算太過熟悉,但是這段時間走來,我覺得他跟傳聞中妖魔道窮兇極惡的極樂宮妖王也不太一樣。如果他真的是……”他停頓了下,用眼神跟鐘離淨暗示妖王就是之前跟他們一起去過雲國、海國的謝師兄,“我想他應該不會是壞人……至少,他先前一直站在前輩身邊,應當不會與前輩為敵吧?”
他的語氣也不太确定,隻是希望如此,很快又道:“前輩也幫過我們許多,這次在古仙京裡又救了我們姐弟,若是有哪裡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蘇天池拼了命也會報答前輩!”
小青鳥歪了歪頭,扭着脖子回頭看鐘離淨,蹭了蹭他手背,叽叽的叫聲聽着也像在表忠心。
鐘離淨微微彎唇,“我還用不着你一個晚輩拼命。”
蘇天池一臉認真,“我知道我現在太弱了,我會努力修煉的,隻要前輩開口,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不過前輩,紅绫好像比我跟姐姐都要強,她跟極樂宮妖王真的……”
他滿眼希冀地看着鐘離淨,鐘離淨很快便點下頭。
“她是妖王的師妹。”
“妖王師妹……血薇聖姬!”
蘇天池瞠目結舌。
鐘離淨玉白指尖點了點湊過來跟他撒嬌的青鳥小腦袋,嗯了一聲,“看來你聽過她的傳聞。”
蘇天池愣愣道:“那,她為什麼會願意當我的侍女?”
“這就要問你了。”鐘離淨又問:“她走之前,可曾與你說過什麼,亦或者是留下什麼?”
蘇天池搖頭,“沒有,道盟的人被幾位天道院的道友趕走後,我一回頭,人就不見了。”他撓了撓頭,遲疑道:“她不會出事吧?”
看來紅绫真的跑得很快,至于她會不會出事,妖魔道傳聞中,血薇聖姬修煉的該是不死功。
鐘離淨道:“她應當不會死。”
這答案讓蘇天池呆了一下,完全沒法放心,還是很擔憂,“道盟跟極樂宮真的要開戰了嗎?”
鐘離淨眸中閃過一絲寒光,拍拍小青鳥,放下手起身,“你且回去安心養傷吧。即便道盟的人被天道院擋過一回,為了極樂宮妖王和血薇聖姬,應當還會有人再來找你,在事了前,你們姐弟便安心留在天道院養傷吧,我會托人護住你們,免受牽連。”
蘇天池也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留下才是最安全的,忙抱劍道謝,“阿離前輩屢次幫晚輩,晚輩感激不盡。”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又不死心地問:“小紅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到底是跟在身邊多時的侍女,鐘離淨理解他的心情,想到紅绫身上的主寵契約,蘇天池死了紅绫也會死,故而紅绫比蘇天池都還關心蘇天池的小命,他的回答便很客觀。
“若是有緣,日後會再見的,回去吧,你若想知道什麼,就去問雲夫子,她會告訴你們。”
以他對雲夫子的了解,蘇天池姐弟的小叔被玄幽古教所害,雲夫子知道了内情自不會隐瞞。
蘇天池向來識趣聽話,雖然心中還有很多問題,聽他這麼說也隻好乖乖點頭,這便告辭。
人一走,石桌上圓潤可愛的小青鳥就化成了紅衣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好奇地眨了眨眼。
“師父,這小子剛才在跟你打什麼啞謎?他被血薇聖姬騙了,還這麼關心這妖女的死活?”
鐘離淨擡手按了按額角,清冷眉宇間才洩漏出幾分疲憊之色,“查到蘇天池,也快到我了。”
鹿靈羽頓了頓,說道:“師爺爺應該會護住師父的吧?”
鐘離淨默然不語。
正逢玉兔初升,一縷清風随着銀白月光踏入院中,鐘離淨和鹿靈羽察覺劍意,紛紛回頭。
蕭雲鶴走進院中,眸中含笑,“就知道你定不會老實進古仙京修煉,特意過來這邊尋你。”
鐘離淨斂起倦容,“您來得正好,我還有事要辦……”
“要離開天道院了?”
蕭雲鶴打斷他的話,負手上前,擡手一揮,一壺靈茶出現在石桌上,他坐下來,輕輕一彈指,靈力揉碎一株七色靈花,送入白玉茶壺,茶壺随即飄起來,倒出兩杯靈茶。
蕭雲鶴擡手将一杯靈茶送到鐘離淨面前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趕路吧,嘗嘗我親手沏的茶。”
他捏起另一隻斟滿茶水的玉杯要遞給鹿靈羽,鹿靈羽立馬識趣上前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
“多謝老院長賜茶,我自己來就好,師父,您快坐!”
鹿靈羽不希望鐘離淨去找謝魇,就算對白乘風已有些質疑,妖王對他來說依舊很危險。
知徒莫若師,鐘離淨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心裡的小九九,也沒有駁蕭雲鶴的面子,這便坐下來,“道盟還未撤去追殺妖王的盟主令,這段時間,我想求院長幫我保護兩個人。”
蕭雲鶴抿了口清茶,笑問:“可是那蘇家姐弟?”
鐘離淨道:“正是。”
“好,我記下了。何況那蘇家姐弟也曾是我天道院學子的家眷,你我不說,那是雲夫子的學生,雲夫子也會護住他們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