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除幻情花毒根源時為了壓制突然被情毒牽引出的走火入魔之象,鐘離淨不得不祭出天命珠,耗光靈力,不過好在他醒來時,八品碧靈丹剩餘的藥力幫他恢複了一部分精血,精神還是要比前些天好一些的。
天色已近黃昏,謝魇不知去了何處,兩顆蛋被送了回來,靜靜躺在床邊的蚌殼搖籃裡。
鐘離淨起身看見它們後頓時安心了許多,在床榻上打坐恢複靈力,不知過去多久,察覺到有人靠近,鐘離淨才從入定狀态中醒來。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殿門開了又關,極輕的腳步聲在往紗簾後的床榻慢慢靠近,一簇暗紫妖火随他的走近,點燃殿中每一盞燈火。
鐘離淨收起靈力,睜開冰藍眼眸望過去時,那挺拔的玄衣身影正站在紗簾外,修長手掌掀起輕紗,琥珀豎瞳不期然與他視線相觸。
隻一眼,謝魇透着幾分陰冷危險的琥珀豎瞳便盛滿了溫柔,他笑着走近,“阿離醒了。”
鐘離淨怔了下,垂眸點頭。
見謝魇點燃了床頭宮燈,卧房裡随即明亮許多。鐘離淨起身下床走到搖籃前,餘光瞥向謝魇,忽而輕皺起眉頭,“你去哪兒了?”
他冷不丁問得謝魇愣了一下,“方才尋大長老交待了一些極樂宮的事,怎麼了?阿離放心,我一直都守着兩顆蛋和你,除了我,就算是大長老,我都沒讓他碰兩個小家夥。”
鐘離淨雙眸看着他,狐疑道:“你身上有股水汽,聞起來,讓我想起還在海國的時候。”
謝魇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可能是因為我方才去見過紅绫吧,她這幾日在海裡鬧個沒完,有些煩了,大長老說她不聽,隻能由我出面敲打一下,阿離這鼻子也太靈敏了。”
鐘離淨生于海國,自然不會認不出遠海的氣息,說起紅绫他也有些天沒見到了,紅绫也是海妖,若整日待在深海,确實也會有與海國相似的潮濕水汽。鐘離淨便沒再多問,掌心輕撫搖籃裡的兩顆蛋,感受着他們主動親近的靈識,唇角微微上揚。
“如今我已拔除情毒,不日便可重新修煉,待我繼承海神傳承之後,便能治愈裂縫了。”
謝魇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高興,也跟着笑道:“是啊,不過佘長老說了,她低估了幻情花在阿離身上紮根的程度,這次哪怕有我的妖火與碧靈丹在,阿離的身體也因為強行拔除情毒根源受損,我知道阿離很想早日恢複修為,但也不急在這一兩日的。”
鐘離淨掌下微頓,側首看向謝魇,“佘長老……是這麼跟你說的?”她竟沒告訴謝魇自己走火入魔的事嗎?還是謝魇沒有去問?
他自認還算了解謝魇,這人疑心重,睚眦必報,前段時日被鏡靈坑過兩回,心裡定是還憋着火氣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撒謊,謝魇是能看出來的,也沒有執意要佘長老隐瞞,因為以謝魇的性子一定會問到底,佘長老還是他的手下,他竟沒問出來?
鐘離淨不覺得以謝魇的性情,會讓手下爬到頭頂上來。
謝魇笑得很是坦然,“是啊,她還想向我邀功,沒想到出了這樣的岔子,萬幸阿離沒有出事,否則,我定是要把她送回禁地裡的。”
鐘離淨心下遲疑,卻面不改色,“這樣不好吧?”
謝魇佯怒道:“就算她是助我斬殺了老妖王,但這些年來我也給足了她應有的殊榮,成為極樂宮一人之下,便是連大長老也無法動搖的供奉長老,還替她守護她的族人。不過還算她有良心,給阿離留了一些恢複精血的丹藥,這筆賬我暫時先記着吧。”
他取出一瓶丹藥,倒了一粒靈丹送到鐘離淨嘴邊,轉臉便溫柔道:“好阿離,把丹藥吃了。”
鐘離淨覺得他跟哄小孩似的,皺起眉頭,還是張口服下丹藥。這丹藥自是不如白日的八品碧靈丹的,但服下後也讓鐘離淨感覺到丹田流淌着一股暖意,靈力也在緩慢恢複。
謝魇看着他服下丹藥才滿意,“阿離這兩日還是先歇着,不要着急修煉,免得再傷了身體。”
聽他這話,鐘離淨心下越發困惑,想了想又搖頭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了,不提已逃出古仙京多日的魔神,兩顆蛋還在等我,我要早些恢複修為,才有資格繼承海神傳承,讓他們早日順利破殼。”
謝魇再多的勸說到嘴邊都隻剩一聲歎息,拉起鐘離淨手腕道:“罷了,我們先不提這些。阿離不要不高興,我帶你出去轉轉好嗎?”
鐘離淨看向兩顆蛋,又看向窗外天色,“現在?”
謝魇将丹藥收回儲物戒,頗有些風風火火地拉着鐘離淨就走,“就是現在,阿離跟我走!”
鐘離淨猝不及防,走到紗簾前才拉住謝魇回過頭。
“可兩顆蛋……”
“我讓大長老今夜在殿外守夜,誰也靠近不了。”謝魇眸中含笑,“阿離,你好不容易拔除情毒,兩顆蛋暫時也安然無恙,上島許久,你還沒出去逛過呢,我們速去速回?”
讓大長老來守夜,确實能讓人更放心,可是……
鐘離淨一遲疑,謝魇便攬住他肩頭,帶着人往外走,“好了,從海國回來那次,我就想日後要帶阿離到島上的,現在可算是得閑了,阿離放心吧,我們出去轉轉就回來。”
都這麼晚了,他還有這興緻?
鐘離淨心裡覺得怪怪的,又回頭看了看兩顆蛋,終究還是半推半就地跟着謝魇出了門。
這些時日不是他重傷就是兩顆蛋出事,謝魇為了守住他們拼盡了全力,雖然不知道這家夥大半夜的要幹什麼,讓他高興一下也無妨。
莫說是黑夜,便是白日裡,鐘離淨也還沒有好好在這座金麝島上逛過,雖說看過島上的輿圖,對于這座金麝島,他仍是陌生的。
出了住處,謝魇并未帶鐘離淨在島上閑逛,而是直接牽着他到了海邊,夜間的海岸邊風浪頗大,海面倒映的圓月也随水波動蕩。
“島上的風光随時可以看,我帶阿離去個有意思的地方。”謝魇說着一擡袖,暗紫色的妖火化為一口玄鐵妖劍,橫懸在沙灘之上。
鐘離淨問:“要出海?”
謝魇笑着應聲,“來。”
鐘離淨遲疑回頭,看向島上。
月夜之下,一盞盞微弱的燈火照亮島上的亭台樓閣,他所挂心的兩顆蛋,不在視線之内。
但看到謝魇含笑眼底的期待,鐘離淨緩緩點了頭。
“好。”
謝魇輕輕一拉,将人帶入懷中,飛身踩上妖劍。
紫光在沙灘上一閃而過,掀起一片海浪,帶着劍上的二人越過海平面,飛向遠海方向。
鐘離淨問:“你要去哪兒?”
謝魇垂眸看他,打趣道:“現在才問,不怕我把阿離你拐帶到什麼地方,把你賣了嗎?”
鐘離淨面色冷靜,“賣給誰?”
謝魇攬在鐘離淨妖劍的手臂緊了緊,識趣改口道:“誰來我也舍不得賣,阿離且等等,容我賣個關子,保證今夜不會讓你失望的。”
鐘離淨睨他一眼,倒是沒有計較他什麼玩笑都亂開,隻道:“把兩顆蛋落下,專程帶我出來,若是什麼事也沒有,你看着辦吧。”
謝魇低聲輕笑,加快禦劍速度,“莫急,就在前面!”
話音落下,妖劍飛出數十裡,懸停虛空。鐘離淨面露疑惑,還未問出口,謝魇忽而環緊他妖身,掐訣禦劍,朝寬闊海面俯沖而下。
鐘離淨驚得稍稍睜大雙眸,好在快撞入冰冷海水時,謝魇運起妖力化為結界,将二人籠罩其中,妖劍入海,未曾驚起一抹水花。
圓弧形的妖力結界隔絕冰涼的海水,妖劍已化妖力散去,謝魇攬緊鐘離淨,往海底下潛。
腰腹部的傷口被無意擠壓,有許微不适,鐘離淨沒有說出口,隻是靜靜地看着謝魇側臉,在他懷中雖氣息陰冷,卻極讓人安心。
約莫下潛至兩百餘丈,才終于見到海底礁石,謝魇揮出一道妖力,直直砸向海底暗處。
水下響起沉悶的轟的一聲,那一蹙妖力便如同火焰一般落入海底,燃起耀眼的金光結界。
鐘離淨在強光下微眯起眼,待緩過來,才發覺那結界内藏了一座古樸莊重的海底宮殿。
“那是……”
他随即睜大眼睛,看向以海底青銅宮殿為中心,靈光往四周散去的法陣紋路,“守護法陣?”
謝魇颔首,“這座金麝島底下藏着一座極龐大繁複的守護法陣,完全覆蓋方圓數百裡的海域,我曾以為是老妖王布下的,後來接手金麝島,才發覺這法陣至少是在數千年前就已經存在,陣基也頗為古老,海底下就是法陣中心,裡面還藏了條靈脈。”
他微微偏頭,靠近鐘離淨耳邊,語氣跟獻寶似的。
“活的。”
天地靈脈與修士體内的靈脈有所不同,天地靈脈自然生成,由天地靈氣凝聚而生,也天然擁有充裕靈氣,不是藏有秘境就是蘊含靈礦,是各修仙勢力必争的地盤,道盟七大上宗再強大,也僅僅占了三條靈脈。
謝魇口中活的靈脈,不是意味着靈脈生出了意識,而是這靈脈還在生長,不僅會源源不斷用靈力供養金麝島,未來還有可能開辟出秘境,将這片海域變為真正的洞天福地。
反觀道盟共有的三條靈脈,由七大上宗輪流守護,但基本不會再有變化,也就是相對來說死的靈脈,仍舊能供應靈氣,不過靈礦資源也基本固定了,道盟表面和諧,其實就分配資源問題私下常有摩擦争執。
若金麝島下有一條活的靈脈,至少意味着這片海域今後會成為靈氣濃度極高的海外仙島。
說話間,謝魇已經帶着鐘離淨往海底宮殿遊去,“說來這片海域也是一片相對獨立的空間領域,雖說在妖族地界,但若無人帶領,哪怕就是妖王,也根本找不到這處寶地。”
他牽着鐘離淨靠近青銅宮殿的結界,鐘離淨按住他的手背,“我們就這麼進去,安全嗎?”
謝魇笑道:“沒事,裡面早就被老妖王搜刮過了。”
聽他這麼說,鐘離淨才安心,随着他一同靠近結界,二人果然安然無恙地穿過了結界。
海底晦暗,結界内偌大的青銅宮殿深藏海底,僅憑結界微弱的金光照明,看去有些陰森。
結界隔絕了海水,青銅宮殿前空氣幹燥,謝魇帶着鐘離淨飛下去,燃起妖火照清前路。
這座莊嚴的青銅宮殿透出幾分古樸肅穆,門前一對銅獸面目猙獰,兇相畢露,殿外地面鋪着暗色的條石,上面刻着許多陣基紋路,看起來至少該是近萬年前的妖族大陣。
鐘離淨一時隻看出來這些,謝魇已然牽着他推開高闊的青銅殿門,擡指點燃殿中燈火。
一盞盞火苗由近向遠鋪陳開來,讓鐘離淨看清殿中狀況,差點就被殿中的金光閃花了眼。
别看這青銅大殿外頭看着古樸,裡面卻是金碧輝煌的,堆滿了各色靈石與各種天材地寶。
謝魇也眨了眨眼,解釋說:“這裡的靈氣比極樂宮還要濃郁,老妖王當年為了突破瓶頸索性搬到這裡閉關修煉,在妖族搜刮來的靈寶也都被他藏在了這裡,是有些俗了。”
鐘離淨按了按眼尾,環顧四周。
謝魇看見什麼,牽着他走到堆滿靈石寶箱的一處角落,擡手一揮,打開寶箱上的玉盒,裡面躺着一塊散發着灼灼金光的赤色玄石,乍一看,玄石中似有流火,仍在燃燒。
“阿離看。”
謝魇的手是陰涼的,鐘離淨早就習慣了這個溫度,當這玄石的火光帶着熱度撲面而來,就連靈氣都是溫熱的,讓他一時很不适應。
“什麼?”
謝魇道:“阿離的法器不是壞了嗎?這天火赤晶正好也蘊藏靈火,可以用來修補金烏傘。”
他說着又轉身看向滿殿靈寶,摸着下巴尋找起什麼。
“阿離現在手上沒有防身的法器還是不安全,我記得老妖王這寶庫裡收藏了不少高階法器,一會兒可得好好挑一挑,對了,這裡還有上好的玉石,足夠阿離畫符刻陣基的。”
他這般為自己着想,鐘離淨眼底湧上一絲溫和笑意,“我如今确實缺一件趁手的法器,兩個陣盤不在手上,總感覺力不從心,不過眼下有天命珠,此事不急。那可是妖丹?”
看他指向不遠處漂浮在虛空中的杏色寶囊,因為塞的太滿,各色珠子已然冒出口袋來。
謝魇擡手召來,接過寶囊,手指一擡,基本都有鴿子蛋大、五顔六色的漂亮珠子便漂浮在二人面前,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妖氣。
“是妖丹,老妖王修煉時沒那麼多講究,為了變強同族也随便吃,這些都是七階以上的妖獸妖丹,蘊藏深厚妖力,對我們妖族來說,不僅是大補,也能夠盡快提升修為。”
鐘離淨看向他,“倒适合你。”
謝魇挑了挑眉,當即心領意會,笑着将妖丹收回寶囊,“阿離不必擔心我的傷勢,我對自己可不會吝啬,原本也每日都在服用療傷的丹藥,再服下這些妖丹,很快就能恢複。”
他将寶囊收入儲物戒,牽着鐘離淨穿過遍地靈寶,往大殿深處走去,“這裡的寶物阿離随便挑,裡頭也還有更好的,阿離跟我來。”
鐘離淨跟着他往裡走去,這大殿内很是寬闊,謝魇帶着他走到西南角的甬道,甬道裡光線晦暗,兩面牆上都是猙獰的妖獸浮雕,繪着鮮紅色澤,依稀透出幾分殺伐血氣。
穿過甬道,二人來到青銅大殿隐藏的後殿,後殿的血氣更重,地面與牆面都有打鬥過的痕迹,金銅雕琢而成、身長十丈盤桓殿中的巨蛇腦袋也從七寸而斷,平整的豁口面像是被刀劍斬斷,吐着蛇信子、怒目圓瞪的金蛇腦袋也狼狽地滾到角落裡。
不過這裡明顯有人收拾過,除了這些難以修補的痕迹,其餘物件都十分整潔,靈草、丹藥與材料分門别類地擺在架子上,法器漂浮在另一面牆前,散發出冷厲的金戈之氣。
金蛇下擺着一張書案,一個蒲團,堆了滿桌卷軸古籍,應是有人曾在這裡翻看過這些東西。
謝魇就是沖着那滿牆法器去的,站在牆前又開始猶豫了,“阿離喜歡什麼法器?劍如何?”
他擡手取下一口青光細劍,拔劍出鞘,锃的一聲,那溫和氣息溢出,劍氣有餘威懾不足。
不說鐘離淨,謝魇自己也搖了搖頭,将靈劍放回原處,“太過優柔,不如先前在海國時阿離用過的劍襯阿離,品級也隻有區區天級。”
法器也分天地玄黃四個品階,其中天階最高,黃階最低,這口青光細劍其實也有天階。
鐘離淨沒有瞧不上,但也談不上喜歡,更不想看靈劍蒙冤,“我先前用的觀海劍是母親生前的配劍,同為天階靈劍,談不上趁手,隻是我想帶着罷了。我記得你才是慣用劍的,你先前說,你那妖劍劍靈已毀,妖劍也沒了,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謝魇不以為意,“那妖劍跟了我幾百年,沒了是有些可惜,不過我能鍛造出一柄有靈的妖劍,也能鍛造出第二柄,再說我還有螣蛇遺骨和螣蛇妖血傍身,法器沒那麼重要。”
對于他們妖族來說,最強的法器莫過于原形鋒利的毒牙與剛硬如鐵、速度奇塊的蛇尾。
“螣蛇遺骨,螣蛇妖血?”說到這裡,鐘離淨想起來問:“你已經得了這兩樣螣蛇留下的傳承,若要進階螣蛇,還差最後的護心鱗嗎?”
謝魇點頭,“螣蛇的骨、血我都已經基本煉化,阿離知道的,我因為天生殘缺沒有護心鱗,但螣蛇是有護心鱗的,我若能得到也能多一樣保命之法。而且若是老妖王留下的典籍沒說錯的話,我隻要尋到螣蛇的護心鱗,将其與螣蛇的骨、血徹底煉化,就有七成的把握順利進階成螣蛇。”
可惜這東西他一直沒消息,也不知道該上哪兒找。
鐘離淨警覺起來,“你知道這些,是因為老妖王?”
謝魇老實點頭,轉身在書案前取下一卷玉簡,毫不避諱地遞給鐘離淨,“我能知道螣蛇的存在,也多虧了我這個便宜師父。老東西一直都很忌憚螣蛇轉世,為此一直在打壓螣蛇轉世有可能會出現的妖族族群,哪怕殺錯也不放過,還幾次想去海國螣蛇隕落之地,尋找螣蛇留下的傳承。”
“他去過海國?”
事關海國,鐘離淨難免在意,邊說着邊打開玉簡。
謝魇抱着手臂看着他,竹筒倒豆子般解釋着:“應當沒去過,老東西隕落前兩百年因為功法反噬,常年閉關,在那之前,海國海皇應當還是阿離的祖父輩,海國又有海神留下的三件神器在,老東西哪裡敢硬闖?”
鐘離淨思索道:“海皇宮的沒落,源于魔神與白相的陰謀,源于我祖父的隕落,也源于海神族幾乎全族獻祭重鑄海國結界,自那之後,海國才元氣大傷。在那之前,舅舅說過,哪怕海國封閉千年,有我族鎮守震懾,人族與妖族也不敢來招惹半分。”
謝魇道:“後來老東西被反噬的越發嚴重,越發急躁要得到螣蛇傳承,便派我與師兄混入海國一探究竟,也是那回,我遠遠見到了代替海國大祭司前往海神廟祈福的阿離。”
“你當年确實得到了螣蛇妖血,但你昧下了螣蛇妖血。”
鐘離淨一心二用,一目十行,發覺這玉簡上詳細記叙了螣蛇的原形與習性,也确實提到了螣蛇的骨、血,以及最為重要的護心鱗。
“螣蛇護心鱗竟隐藏着比螣蛇骨、血更強大的靈魂力量,若是如此,你即便得到護心鱗,也很難如同螣蛇遺骨和妖血那般将其煉化,甚至還有被螣蛇靈魂力量反噬的風險。”
鐘離淨放下玉簡,眉頭緊蹙,冰藍眼眸滿是憂慮。
謝魇早就知道風險,聞言反而安撫鐘離淨,手掌覆上他手背,“在妖族,吞食同族壯大自身也不是罕見之事,想要掙脫血脈壓制的桎梏,成為螣蛇,自是有一定風險的。”
鐘離淨道:“但若你沒能煉化護心鱗,便會被螣蛇的靈魂力量吞噬,從此,你不再是你。”
而是……螣蛇。
鐘離淨抿緊薄唇,憂心忡忡地望着謝魇,“這樣的風險未免太大,你确定還要再賭這一把?”
見他如此緊張,謝魇心尖微動,笑歎一聲,捏了捏他的手心,“護心鱗的下落我還未找到,阿離的擔憂未免過早。況且就算我現在怕了也來不及了,阿離也說過,若螣蛇當真有轉世,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畢竟我手中可是有着螣蛇遺骨和妖血。”
怕吓到鐘離淨,謝魇故作輕松道:“要得到真正的螣蛇傳承,螣蛇骨、血和護心鱗缺一不可。但阿離可還記得,我們先前在雲國得到的那一卷斬仙錄殘卷?據說這是螣蛇的妖術,我拿到斬仙錄殘卷後仔細參悟過,才完全融合了螣蛇遺骨和螣蛇妖血。”
“還有我早前煉化螣蛇妖血時落下後遺症,即便後來邁入大乘期,每月十五仍會被反噬……”見鐘離淨神色又緊張起來,謝魇忙道:“但在參悟過斬仙錄殘卷後血脈反噬症狀便漸漸沒了,如今已不會反噬了。”
此事鐘離淨是頭一回聽他說起,故而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滿,“難怪,在阿離的記憶中,每逢十五月圓,總是找不到你這個師父的。”
謝魇溫聲笑道:“已經沒事了,阿離就放心吧。”
鐘離淨仍是沒忍住瞪他一眼,“再有這樣的事,下次莫再隐瞞。那斬仙錄當真有此奇效?”
“是是是,我記住了。”
謝魇滿口應下,老老實實回道:“這斬仙錄殘卷,确實是一門妖術,參悟過殘卷後我隻略微改變了以往的運氣方式,修煉時竟順暢了不少,說不定真的是螣蛇留下的妖術。”
先前拿到斬仙錄殘卷,鐘離淨根本用不上,謝魇想要就給他了,但現在得知斬仙錄的重要性後,他不免在意起來,“可這隻是殘卷,若能得到原本……可要再去雲國一趟?傳聞中,螣蛇便是出身雲國故地。”
謝魇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不着急,而且這斬仙錄殘卷其實也有一部分錯誤,準确來說,是與我們妖族修煉的方式不同,但會更接近人族修士的修煉方式。我想,斬仙錄應當本就是當年的雲國人族自己參悟的妖術,就算拿到原本或許用處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