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蛾軟軟的,放手就飛走。夏木染輕歎出聲,看來超智能的意識不在這裡,但他可以慢慢找。
【當前精神值:-1(精神值大于0,行動敏捷,身體輕盈;精神值0,正常狀态;精神值小于0,身體沉重,神經衰弱;精神值-5及以下,行動力強,精神亢奮;精神值-10,死亡)】
才下降了1而已,還有8點能揮霍,精神值-10會死亡。
這個【死亡】也很微妙,他現在是【人】,死後或許就會變成【鬼】,并不意味着下線。
夏木染覺得到如果是這樣,那這遊戲挺有意思,當然也不排除【死亡】就是遊戲結束,隻是那樣玩法就單調了許多……
夏木染不自覺地搓了搓手臂,他身邊挨着一團白影,和他們身上的藍白條紋病号服不同,那是一團純白,散發着嚴重的寒氣。
“你讓一下。”
夏木染下意識往旁邊一站,卻見洛琉音手裡多了根玻璃柱。
正是電梯裡的玻璃扶手!
洛琉音單手握着扶手,“之”字型踩上電梯門套,一躍而出,身體輕盈無比。
碰地一聲重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砸在硬物上。
接着是玻璃柱碎裂落地的聲音。
繼而刺耳的尖叫聲響徹整個空間。
電梯内那些密密麻麻的飛蛾瞬間消失不見!
夏木染不怕死地把頭伸到電梯外,蟲堆消失了,隻剩下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拿着半截玻璃柱站在門口的洛琉音。見他望來,洛琉音朝他擠眉弄眼了下。
她身高不過一米六,過于好看的五官稚氣未脫,腮幫還有點嬰兒肥,一雙炯炯有神的杏眼,眼波流轉間,古靈精怪得很,以至于這類動作做起來顯得清雅脫俗,半點不油膩,而且十分有個性,叫人啼笑皆非,根本沒法計較。
“幻覺?”夏木染心道,所有飛蛾消失得太匪夷所思。
他确實感受到了蛾子飛動時煽動空氣的風,和翅膀震動令人不适的聲音,手上碰到過的飛蛾觸感還在,但那些飛蛾确實又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集體幻覺?心理學有關集體幻覺的經典案例裡,是一對夫妻夜裡看到爬滿床的蟑螂……當然比起蟑螂,他還是覺得這種蛾子可愛一點,肉肉的,軟軟的,隻是蛾子是趨光性,蟑螂是避光性,如果是蟑螂,應該不會往電梯裡飛,恐怖指數就少了許多。
洛琉音扔了手裡碎成小半的玻璃扶手:“電梯裡的東西離開電梯後,硬度會下降,很快會消失。”
所以是怎麼卸下來的!夏木染疑惑:“你不怕?”
“這有什麼好怕的。”洛琉音蹲下來将褲腿卷起幾寸,露出秀氣骨感的腳踝和細白的腿腕,顯得腿長了幾分。
“那你剛才的發抖是?”
“哦,那是因為……”洛琉音臉上笑容放大,擡手擁抱黑暗,“我太興奮了。”
“……”
夏木染訝異:“不是因為冷嗎?”
洛琉音奇怪地問:“哪裡冷?”
夏木染走出電梯,電梯門無情地關閉。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大廳,空氣充斥着腐敗的氣味,是那種在暗處久了牆體發潮生黴的味道。
“現在去病房?”夏木染見走廊上傳來光亮,而他腕上戴着住院手環。
洛琉音揚了下手中的藍色手腕帶,回家似的輕車熟路往走廊另一端走去:“當然,畢竟住院病人。”
夏木染若無其事地跟上。
沒走出幾步,夏木染回頭看了一眼,電梯無聲消失,地上的玻璃扶手碎塊也逐漸虛化,而原本電梯所在的地方,變成了刷白的承重柱。
借着走廊盡頭冷白的燈光,夏木染低頭看自己的手腕帶。
姓名:夏木染;性别:男;年齡:26;科室:一病區;床号:6;住院号:232410;過敏史:無;診斷:幻覺和妄想障礙。
夏木染看到後面的診斷,一笑置之,幻覺他剛才體驗過了,妄想又是什麼?
莫名的寒冷,夏木染再次搓了下手臂,側目又是那團白影,竟然跟了過來!他半邊肩膀幾乎要被凍僵,夏木染認真去看,呼吸頓時凝滞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
那團白影,竟是個男孩。
男孩的頭發白得和膚色一模一樣,身穿詭異的白色和服,過長的袖子垂着看不見手,腳踩木屐,一半的長發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隻仿佛貼在臉上的橢圓形瞳孔,沒有眼白,昏暗醫院布景以及他的人臉,形成黑黃螺旋狀,填滿了整個瞳孔,那螺旋圖案一直在旋轉,仿佛要将看到的一切吞噬進無限循環的漩渦之中。
【精神值-1】
【當前精神值:-2】
夏木染知道德羅斯特效應,但這隻眼睛有過之無不及。正常人這時候應該避開視線,保持距離,但夏木染死死盯着那隻旋轉的眼睛,仔細盯了許久,隻覺這眼睛精密至極,鬼斧神工,正常世界裡哪能看到這個,他走上前,蹲了下來,掐住白發男孩的臉,左右搖晃:“超智能,是不是你?”
既然是超智能所創的遊戲,遊戲裡所有包括NPC在内的有形的生命,都有可能是超智能意識的投影。
白發小男孩顯然沒料到這個結果,他呲地扭曲了表情,沖了上來。感受到手頭的力道,似乎稍一松手,對方就會挨着他的皮膚,凍僵他的脖子。夏木染好脾氣地揉了揉白發小男孩的腦袋:“還挺可愛,以後你就叫‘阿碰’了。抱歉以前沒給你取名字,當然,如果你很滿意‘超智能’這個稱呼,我也會尊重。”
阿碰牢牢抓住夏木染的腿,指甲戳得有點疼,夏木染半邊身體都要僵硬,他拖着半截宛如綁了木闆的腿,姿勢詭異地跟着洛琉音。
“你在嘀咕什麼……”洛琉音話沒說完。
“地上的頭發這麼長,不是你掉的,難道還能是我掉的嗎!”病房内傳來男人嫌惡的吼聲。
洛琉音的腳步頓了下,随後夏木染便看到她大步流星地走進敞開的房門。
洛琉音目不斜視地走向房間盡頭的病床,邊走邊擡起手臂,雙手置于頸後,揚起長發,天女散花般,飄逸的長發緩緩落回背心。
夏木染拖着半條好似廢了的腿,和腿上的阿碰,也摸了摸腦袋,也不知道能掉下去幾根。
正對面的窗戶漆黑如墨,就好像外面是濃稠的純黑,沒有一絲光線。在二号床的光頭男人戒備的目光中,洛琉音昂着頭走到靠窗戶的病床,脫下鞋子,躺上了灰白的床。
偌大的六人間,一号床是空的,連個床都沒有;二号床坐着個男人,頭頂光滑反着光,一臉陰郁;三号床被床簾圍得嚴嚴實實;現在六号床被洛琉音占了。
夏木染在四号床和五号床中選擇,他不經意地看向地面,眼皮一跳。
頭發在地上稀疏地鋪了一層,全都粘連在地,爬滿整間病房的地闆,厚薄不均,看起來極為髒亂。
這些都是人掉的頭發嗎?
夏木染見洛琉音躺上去沒多久,突然坐了起來,看向自己:“你的病床是幾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