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浮屠山，幾人又行走數日，翻過無數連綿大山，偶見人煙便借宿一二，或簡單化緣，更多的是風餐露宿。

天氣炎熱，在走了大半天後，唐僧有些氣喘的撐着他的法杖。

此地高山，峻嶺，陡崖，深壑，響泉，鮮花，山高頂上接青霄。

地勢險峻無法騎馬，唐僧自然隻能自己徒步。

孫悟空在前方開路，卞莊在後頭牽着馬倒是有些悠哉悠哉。

又走了一段後，唐僧終于堅持不住了，“悟空，先休息一下吧。”

“好的，師父。”孫悟空放下行李給唐僧當坐墊，又拿出羊皮水袋，“師父，喝水。”

唐僧接過喝了口，遞給将馬寄在樹上後走過來的卞莊，“悟能。”

悟能是觀音所賜法号，至于唐僧給他取的“八戒”，則被他嚴詞拒絕了。

表面功夫，不戒也罷。

當然，這個想法不能明說。

孫悟空則對他秉性有所了解，卞莊那哪是做不到？明明是根本就沒想做。

卞莊接過水袋随意咕咚咕咚幾大口，再遞給孫悟空的時候已經空了。

孫悟空嘴巴接了兩滴便沒了，怒将水袋扔回給了卞莊，“喝得倒是多，這回輪到你打水去！”

卞莊仿佛已經累得不行了，懶懶的躺在一塊石頭上，如同沒骨頭一般，撩開長長的衣擺，将赤足搭在一邊，受天氣影響，一頭長發已經利落的盤了起來。

聽到孫悟空話，頭立馬搖成了撥浪鼓，“不可能，我就随便抿了兩口。”

孫悟空隻覺得額角的青筋有些壓不住了，“我拿給師父的時候水袋還是滿的，到我手裡就空了，師父肯定不會喝那麼多，水還能去哪裡？！”

唐僧緩過了氣，不由開口道：“悟空，水沒了再去打便是，也讓悟能休息一下吧。”

可能因着卞莊過于白淨好看的的外貌，再加上卞莊每日一幅累極了的模樣。

唐僧總覺得卞莊還沒能适應他們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的苦日子，不自覺便對卞莊多有偏袒。

畢竟是新收的弟子，适應時間長一點也是應該的嘛。

孫悟空卻更加不滿了，“師父！自從他來了，每次都是我去打水化緣，雖然師弟比我來得晚，我确實應該多加照顧一下，但是這都幾個月了？”

本來對于卞莊來當他師弟，孫悟空是萬分滿意的，一者他們是舊識，二者多個靠譜的人跟他一起分擔能輕松不少。

誰知道卞莊來後，他伺候的人竟然從唐僧一個直接變成了兩個不說，每次打來的水自己還一口喝不到，這是人幹事？

不管人幹不幹，猴反正不幹！

“哎呀~師兄~你可是我師兄啊，照顧師弟不是應該的嘛，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是做什麼的，隻會領幾個水師殺幾隻小妖魔而已，哪能像你這般得心應手啊。”

卞莊起身，攬住孫悟空的肩膀走到一旁，嘀咕道：“何況這取經任務事關重大，肯定不止你我兩個人護送師父，等新師弟到了，到時候活就是他的了，你不會幹太久的。”

孫悟空詫異瞪眼，“還有新師弟，你确定？”

卞莊往上努了努嘴，“你也不看我從哪下來的，總有些小道消息的嘛~”

孫悟空思索着，不自覺的接過了卞莊重新遞過來的水袋，走了兩步卻突然反應過來。

額頭青筋壓制不住的跳了跳，孫悟空又重新扔了回去，吼道：“無論什麼也不是你偷懶的理由，這次打水你必須去！”

見沒忽悠成功，卞莊歎了口氣，提着水袋無奈啟程。

嘴裡嘟囔着這臭猴子越來越不好騙，心裡卻開始琢磨起來。

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他業務又不熟練，路上花的時間多點不奇怪吧。

……

“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許在霄漢中行，須是目過山水，謹記程途遠近之數。”

這是如來原話，故而即便再如何神通廣大，西天十萬八千裡，磨難九九八十一之劫，卻無任何捷徑可走。

靈山之路，也是修行之路，取經之行，也是磨砺自身之行。

妖魔在每個人的心中，隻有腳踏實地，親自經曆了，才能了悟，最終修成正果。

當然，這種東西有唐僧堅守就夠了，若卞莊他們一路上也這般的話，難道打妖怪的時候也一步步走着去打嗎？

等他們走着找到妖怪的時候，怕是唐僧都已經在妖怪肚子裡消化成那啥了。

卞莊覺得，西天取經不過隻是幌子而已，如來欲東土傳經才是目的。

這裡面佛道之間的博弈錯綜複雜……算了，不關他事。

卞莊如今隻想混個“淨壇使者”當當就夠了，是佛是道又有什麼區别？不如自己活得自在快活。

水源并不近，卞莊磨磨蹭蹭着，路上順道打了個牙祭，這才騰雲來到山的另一邊找到一汪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