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從舟顧不得在乎這笨水龍推得自己疼不疼,手一撐地爬起來,就和樹袋熊似的又猛地撲上去把那維萊特抱住,不管不顧地喊:“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你相信我!你說過的!你不能反悔啊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的步伐一頓。
是,他的确說過這種話,就在不久前。那維萊特冷靜地想着。
輕易違背自己曾說過的話,确實有悖于楓丹和審判官的“正義”。
前面是正在被打的美露莘,身後是緊緊纏着他不放的蒲從舟,那維萊特緩緩閉眼,對蒲從舟說:“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說類似的話。”
“你這條笨龍!”蒲從舟被那維萊特氣的差點沒暈過去,咬牙切齒地說,“你聽我解釋,這男孩也是貴族,如果——你力氣别這麼大!”
蒲從舟幹脆一縮腳,整個人挂在那維萊特身上,死死抱住他。那維萊特雖然力氣會稍微大一點,但怕像之前一樣傷着蒲從舟,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你松開我。”那維萊特不動聲色地說。
“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蒲從舟死皮賴臉地扒拉着那維萊特,混亂間他銀白的長發都給揪下來幾根。那維萊特吃痛,皺了下眉,伸手扶住蒲從舟的腰,微微用力把她往外推。
蒲從舟怎麼可能讓那維萊特推開,他越使力蒲從舟就摟得越緊。
附近的人群看不見蒲從舟,驚悚地發現他們的最高審判官開始了自我抽搐。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
那小男孩看着美露莘捂着頭被打,吭都不吭一聲,任由血順着耳朵流下,咬了咬牙,直接撲在美露莘身上!
柯莉黛兒又尖叫起來:“你!塔倫!堂堂一個貴族,居然敢接觸美露莘?不怕染上災厄嗎?”
“美露莘是好人!她是好人!”塔倫撕心裂肺地喊。
“好好好。”柯莉黛兒之前本來就在那維萊特那碰了釘子,現在情緒壞着,氣急敗壞地說,“那我就連你一起打!”
砰砰砰的手杖狠狠打在塔倫和美露莘身上,小塔倫疼得眼裡含着淚,卻忍着不出聲,死死把美露莘護在身下。
“……你,是好人。”美露莘虛弱地說,“你,走吧。是卡羅蕾不對,人們暫時不接受我們,是應該的。”
“不應該,怎麼可能應該?你那麼好……”塔倫帶着哭腔說,“我很喜歡你。”
“真的嗎?我好開心。”卡羅蕾輕輕地說,聲音中竟然帶了點笑意,“遇見你,我出來一趟,來到楓丹廷……值得啦。”
塔倫哽咽一聲。
……
圍觀的群衆聽着他們的對話,紛紛面露不忍。
“這美露莘也太可憐了,聽說她是為了救這個小男孩才……”
“唉,這事真的……這姑娘做的也太過了,怎麼能把美露莘打成這樣。”
……
“塔倫!我的塔倫!”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子撥開人群沖到最前面,狠狠推開柯莉黛兒,厲聲罵:“滾開,瘋女人!我兒子做錯什麼了,你居然把他打成這樣?”
柯莉黛兒揚了揚下巴,明顯有點心虛,還是冷笑說:“他在保護一隻罪惡的美露莘。”
“美露莘怎麼你了?砍你殺你了?還是白吃白喝你了?罪惡……哈,你柯莉黛兒就不配提罪惡。等着吧,我明天就把上年你們家族虛報稅款給沫芒宮的事告訴最高審判官大人!”塔倫的父親冷笑說。
柯莉黛兒臉色霎時間慘白。
此時人群也開始議論紛紛。
“天,虛報稅款,也虧這家族做得出來。要是讓那維萊特大人知道了……”
“對啊,美露莘也沒做錯什麼,論罪惡,哪比得過這些惡毒的貴族……”
聽到這裡,那維萊特忽然明白蒲從舟的用意,靜靜注視着蒲從舟片刻。
蒲從舟瞧着時機總算對了,順勢松開手,任由那維萊特緩步走向卡羅蕾等人。
人群紛紛避讓開,分開一條路,任由那維萊特拄着手杖,不疾不徐地穿過。
那維萊特看向柯莉黛兒,平緩地說:“柯莉黛兒,你當衆毆打美露莘,以及你的家族謊報一事,違反楓丹律法,我會将此事如實記錄,進行審判。”
柯莉黛兒腿一軟,啪嗒一聲手杖掉落,徑直跪了下去,手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中滲出:“……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那維萊特靜靜注視着柯莉黛兒一會,再走到塔倫和卡羅蕾身邊,單膝蹲下,輕柔地扶起他們二人,沉聲說:“抱歉,我來晚了。”
人群寂靜了一會,然後響起了叫“好”聲,掌聲雷動。
“好!那維萊特大人主持了正義!”
“大快人心啊!”
……
與此同時,塔倫的父親也帶着塔倫走到那維萊特身前,深深鞠躬。
那維萊特平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目光落在小心向自己走來的蒲從舟身上。
如果之前,在塔倫沒有被柯莉黛兒毆打前,那維萊特就主動救下卡羅蕾,那麼衆人肯定又會将此事定義為“最高審判官又在維護他帶來的詭異生靈”。
不過是遲了幾分鐘,輿論就完全扭轉,所有人都開始憐憫美露莘,并且認為那維萊特是在伸張正義。
而這一切,都是蒲從舟帶來的。
注視着蒲從舟繞着美露莘打轉,想摸她耳朵又摸不到的樣子,那維萊特不自覺心一跳。
或許這個女子,真的是世上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