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維萊特對芙甯娜點頭,與塔倫道了個别,向舞台走去。
“咦?好可愛的小男孩,你來後台玩嗎?”芙甯娜一眼就看見了塔倫,邁開步子,笑着走了過去。
蒲從舟本來想留在後邊跟着塔倫,但看那維萊特的國度神明去找塔倫了,就沒這樣做,随着那維萊特走上台。
反正别人也看不見蒲從舟。
上台前,蒲從舟搶着問那維萊特:“那個塔倫……你覺得他是不是在說謊?”
“不知道。”那維萊特嘴唇幾乎沒動,低不可聞地說,“但他并沒有水元素的神之眼。”
蒲從舟徹底呆住了。
什麼叫“沒有水元素的神之眼”,先不說蒲從舟之前見到塔倫獲得了神之眼,而且他腰間挂着的……難道不是嗎?是假的?
那維萊特來不及回答,拄着手杖,不緊不慢地走上舞台,擡高,敲了一下:“肅靜!”
之前因為芙甯娜掀起的興奮和狂熱的浪潮瞬間被平息了下去,歐庇克萊歌劇院雪白耀眼的燈光落在那維萊特身上,瞬間聚焦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們今日之所以能聚集在此,是因為我們先民的犧牲。”那維萊特習慣了人們的目光,平靜而沉穩地緩緩說,“這是一場神聖的戰争。”
……
即使是聰慧如蒲從舟,見過岩王帝君這種級别的神明把控全場,也挑不出那維萊特任何問題。
之前芙甯娜吸引了群衆的注意力,那維萊特此刻偏中規中矩的言論字字都被人下意識聽了進去。
而且這那維萊特的話術也厲害,演講稿寫的好,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演講,就把“與厄裡那斯的一戰”塑造成了神聖的戰争。
那麼誕生于厄裡那斯血肉中的美露莘,也就自然而然蒙上了一層神聖的色彩。對于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換概念”,蒲從舟發自内心地歎服。
厲害,真的厲害。趁着那維萊特說完一段,停下修整的過程中,蒲從舟忍不住贊歎說:“看不出啊,你這條水龍還挺聰明的,我隻是稍微提點你了一下,你就能想到這麼好的辦法……”
因為還站在衆人前,那維萊特無法回答蒲從舟的話,但目光明顯柔和了不少。
此刻,台下的群衆也開始議論紛紛。
……
“對,我的爺爺就死在了那場戰役中,我的家人都為他驕傲!”
“曾經的犧牲啊……如此光榮!”
……
蒲從舟将群衆的反應盡收眼底,滿意地點點頭。美露莘誕生的戰争已經被神化,現在隻要那維萊特稍微買一點通稿,多誇一誇美露莘,引導一下輿論走向……再找個機會把美露莘接回來。
想必楓丹人就能輕易接受美露莘……不對,是非常樂意接受她們!
想到美露莘那些可愛又溫柔的小生物看見這一切時驚喜又不可思議的純真神情,蒲從舟已經開始發自内心地悄悄偷樂了。
那維萊特又敲了下手杖,全場瞬間寂靜下來。那維萊特環視一圈歐庇克萊歌劇院下坐着的黑壓壓的人群,整理了一下演講稿,正準備開始下半場演講——
“啊——”
一聲尖叫聲瞬間劃破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落在第一排——
一個穿着燕尾服、大腹便便的紳士,怒目圓瞪,胸口中插着一根鋒銳帶着血的冰淩。
傷口的血泛着黑,顯然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人群頓時沸騰,蒲從舟隻覺得全身發涼,還沒等她問那維萊特,就聽那維萊特又敲了一下手杖,平緩地說:“肅靜。”
“佩蒂特家族族長遇害。”那維萊特平靜地宣布,“封鎖全場。”
命令剛剛下達,所有守在邊緣的逐影庭、特巡隊、警衛隊的成員紛紛魚貫而出,迅速關上歐庇克萊歌劇院的大門,控制人群……
一篇荒唐的喧鬧中,蒲從舟腦子轉的飛快。
死者是佩蒂特家族的族長,前不久逼迫塔倫父親自殺。
蒲從舟第一反應是塔倫幹的,但是——
“塔倫和芙甯娜在一起。”那維萊特輕聲說,打斷了蒲從舟的思考,“他有不在場證明。”
想到一塊去了。蒲從舟對上那維萊特的目光,想了會,歎了口氣,說:“不管怎麼樣,今天估計不會出結果了。”
果不其然,整個歐庇克萊歌劇院的人員都被排除了一遍,根本沒找到兇手。佩蒂特家族死去的是族長,此刻群龍無首,竟然連提出進行徹查的人都沒有……
最後那維萊特強行将這些事暫時壓了下去,宣布明日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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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回到那維萊特的寝室,那維萊特忽地想起什麼,對蒲從舟說:“我明天會讓蒸汽鳥報發表通稿,來論述美露莘誕生的……好處。”
和蒲從舟想的一樣。蒲從舟點點頭,說:“你做的很好。”
“嗯。”那維萊特說,“原本我想讓他們發頭條,但這下看來……”
那維萊特眸光輕微地黯淡了下。
蒲從舟明白那維萊特的意思,明天上頭條的,估計是佩蒂特家族的家主身亡這件事。說起來也挺難受的,看得出來那維萊特為這場追悼會準備了很久,效果也在意料中的好,這場兇殺案對追悼會也沒有實質性影響……
更何況,确實是死了人。
還暫時查不出兇手。
蒲從舟歎了口氣,說:“你也累了,去沐浴吧,我們早點睡。”
那維萊特微微一怔,停了停,自言自語般地反問蒲從舟:“我累了嗎?”
如果換着以前,估計蒲從舟會刺那維萊特幾句,但現在蒲從舟忽然有點心軟,覺得這條水龍或許需要安慰,又歎了口氣:“好,是我累了,我們早點睡吧。”
那維萊特輕輕“嗯”了一聲,這才開始緩緩解開外衣。
……
這一夜那維萊特并不安穩。蒲從舟也是。
蒲從舟往那維萊特懷裡縮了縮,閉着眼說:“别難過了,睡吧睡吧。”
那維萊特停了一會,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分明……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鎮定。現在也一樣。
“看不出來啊,聽你的心跳呢。”蒲從舟自然而然地說,腦袋輕輕蹭了蹭那維萊特的左胸,淺淺地抽了口氣,迷糊地說,“……好像比以前稍微快那麼一點點。”
心跳……更快嗎。
那維萊特垂眸,靜靜望着蒲從舟蜷縮在自己懷裡,耳朵還乖巧地貼在自己心口,呼吸逐漸變得綿長。柔軟、脆弱,又溫柔到似乎一碰就消逝。
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真就不怕……
對,蒲從舟是不怕他的。一點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