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沈憬謙穿梭在人群中間,一身的伴郎裝扮顯得有些違和。而他不停的往一個方向走,企圖平靜下來。
距離酒店越近,随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煩躁。
他一面對程譽這個人就缺乏冷靜,為了他甚至貿然離開婚禮現場。
他今天的專注力一直放在程譽身上,突然之間看到原本安靜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的人不知為何,眼神似乎變得隐隐不安,神情失落,他心也就跟着揪了起來。
接下來,他的眼睛便緊盯着程譽的情況,随之看到程譽低垂着腦袋靠在他姐姐肩上的一幕,程譽的身體比他姐姐高大很多,那一靠卻像是受傷的小狗在尋求安慰一般,看了讓人心疼。
程譽這個人大概率會給人下蠱,尤其會下一種人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心疼的蠱,而他肯定早早就把這個蠱下到了叫沈憬謙的人身上。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程譽最後面色蒼白地離開了婚宴。他想,程譽一定是遇到了難過的事,即便知道自己現在恐怕連出言安慰的資格都沒有,但他就是忍不住跟出來。
他心裡隐隐猜測程譽突然的變化與他有關,畢竟那樣的神情和臉色時隔多年仍然讓他覺得無比熟悉。
腦子裡甚至有了一個荒謬的想法,沈曼玉對他的心思明顯而肆意,想必程譽也是感受到了,進而誤會了他和沈曼玉兩個人存在某些親密關系,所以才會引發他一系列反常的行為。
他該不該這樣子想,這麼多年過去,程譽還會因為有人對自己有意,發了瘋地傷害自己。
好擔心程譽,好擔心這個人也許在某個地方默默地舔舐自己傷口。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是斷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程譽而追了出來,他對程譽這個人根本沒有興趣。
現在呢……
沈憬謙心裡感到無盡的諷刺,心境不斷轉變的他,由無聲地笑,轉到有聲地嗤笑,像是在自嘲,惹得穿梭在同一條道上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用一副看神經質的眼神看他。
有些男性會立馬有些嫌棄地自覺離他遠點的地方過,而經過他旁邊的女孩眼神對上那張英俊的臉後反而更加放肆打量,走過去了還會側過身跟同伴讨論着什麼。
沈憬謙對路人的目光一概不聞,默默地走自己的路,不消片刻就返回到了酒店的大堂入口處。
看不見人了,沈憬謙隻能回到婚禮現場去。
收拾好表情,他面上泰然自若地走進酒店大堂,不過沒走幾步他就停止了腳步。
他的目光定在了一處。
他尋找的人正坐在大堂靠門口的一處角落的椅子上,一隻手上拿着的應該是帶着噴嘴的瓶子,雙目緊閉,從這看似乎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輕顫。
看到這,沈憬謙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緩緩走近……
程譽拿起消毒噴霧劑,準确地噴到他手上的傷口處,立馬痛得他呲着大牙,嘴上還“呼呼”個不停。
疼死他了。
接受了疼痛的洗禮,誰都不知道他此刻多麼想大聲大罵出自己是傻叉,可這裡是公共場合,他隻能克制住。
噴完消毒水,待其蒸發幹後,貼上創可貼即可。
程譽原本想着處理完傷口就自己先開車回家的,随後就想起自己的車還留在大姨家裡。
頹敗,無盡的頹敗。
也就是說,如果他現在要回家隻能打車過去了。
問題就是現在是全國放長假期間,市區附近有所大學,離家遠的學生基本都留在學校過節,到了晚上會成群結隊地出來玩。
更别說本地的旅遊景點和美食頗有名氣,假期期間會有很多遊客慕名而來,實打實的旅遊高峰期,這個時候基本很難打到車。
程譽認清了現實,惆怅地歎出一口氣來。
他方才仔細查看過被摳破皮膚的部位,四個傷口,其中一個傷口較深一些,另外三個倒是很小。
其實這般看,不過是幾處小傷口,并沒有讓人覺得觸目驚心,但是疼得厲害。
消毒的部位已經幹燥,程譽最後從盒子裡取出幾個創可貼,拿起一個,正要撕開。
在大堂内巨大的懸挂燈照射下,一個高大的陰影突然覆蓋到他的身上,趁他不備拿過他手上的創可貼。
“嘶”的一聲,是創可貼的保護膜被撕開了。
程譽才反應過來,猛地轉過身子往後看。
“手擡起來一點。”擅自動他創可貼的家夥雙手捏着創可貼的兩邊黏黏糊糊的部分,語氣沉沉地說道。
靠。
陰魂不散了屬于是。
他心底升起了一絲躲不掉的惱怒。
“你幹什麼?”
他出酒店之後便莫名對沈憬謙産生了埋怨,反正不同于今天他們待在一起保持的表面和氣。此刻面對沈憬謙,他說話的語氣可以說是非常差了。
他明明喜歡這個人,但有時想起來又忍不住埋怨這個人,有時他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在鬧脾氣。
對沈憬謙,他真是又愛又恨,他會怨恨這個人轟轟烈烈地闖進他的世界又一聲不吭地冷漠離開。
這兩個人待在一起本就紮眼,程譽的聲音又明顯帶着不悅,大堂裡的其他人聽到動靜後紛紛朝這邊看了過來。
沈憬謙的身子頓了一會兒,就這樣注視着程譽,像是妥協一般,“你的手……不要貼了嗎?”
沒給其他指令,也沒等程譽會給出什麼反應,沈憬謙俯下身來,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在程譽身體僵硬的情況下,沈憬謙快、穩、準地把那片創可貼貼到對方接近手背上凸起的掌骨的那處傷口。
“我可以自己來。”程譽驚得破了音:“你、你……做什麼?”
沈憬謙面無表情,甚至又抓起放在矮桌上的其中一片創可貼,也撕開了,“你看見了,現在不是要給你貼上創可貼嘛!”
這人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人沒有繞過來,還站在程譽的身後,身體半傾過來的時候,熱氣輕微地散在程譽的耳後,惹得他不自在的蜷縮了一下身體。
程譽意識到此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多近,忽而慌了神。
“我的意思是,你幹什麼來這一出。”程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動作,不知道如何阻止。
沈憬謙:“手,再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