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樂和傭人對視着,眼裡沒有了從前的輕蔑和不屑,是平和的,溫柔的。這無疑是在鼓舞她,鼓舞她大着膽子将懷着試探的眼神平穩地落在了林時樂深邃的,如一汪綠潭的溫柔眼眸中。
他的眼睛笑起來可真好看,像月牙一樣,怪不得先生那麼喜歡。
林時樂莞爾一笑,問:“還有什麼事兒嗎?”
傭人快速搖頭,羞紅着臉,跑了。
林時樂看着一溜煙跑不見的傭人:“……”我很吓人嗎?
這一幕讓他想到了他第一次見惡霸時的場景,當時惡霸好像也是這樣一溜煙就跑不見的,像被吓壞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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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樂左手挎着竹編花籃,右手拿着枝剪挑選着他喜歡的花。
他打算親手包一束花送給祝淮,就是不知道祝淮吃不吃這一套。
這兩天他滿腦子都是那個雨夜祝淮從身後抱着他的畫面。祝淮的體溫、祝淮的香味、祝淮在他耳邊的喘息聲,就連祝淮那欠欠的話語和表情他都喜歡的不得了。
他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怎麼舍得就這樣把他拱手讓人呢?
就算他最後還是敵不過命運,那他也要在祝淮的人生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露出了個微不可察的苦笑。
這一抹苦笑被跟在他身後随時待命的傭人瞧了去,傭人關心道:“是沒有林先生喜歡的花嗎?”
林時樂落寞道:“不是,就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兒,有點苦惱。”
傭人下意識的追問道:“是什麼事兒讓林先生感到苦惱呢?”
林時樂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傭人們事無巨細的報告給祝淮。
他不想多說,就随口扯了句:“祝淮有什麼喜歡的嗎?”
方姨有讓傭人們背誦祝淮的喜惡情況,這樣可以更好的投入他們的日常工作。
同樣,他們也背誦過林時樂的喜惡情況。所以對于林時樂的這個問題,傭人回答的很順暢。
“先生喜歡吃甜食,還有香辣的食物。不喜歡内髒,秋葵,香菜這些口感怪異或者味道比較奇怪的食物。”
這些基礎的喜惡情況林時樂都知道。
他記得祝淮喜歡吃甜食是因為祝淮的媽媽以前開了一家甜品店,經常讓祝淮試吃,吃多了他非但沒有覺得膩,反而越來越喜歡。
現在這家甜品店的所有權在祝序川手裡,這也是祝淮需要肚子裡這個孩子的最主要原因。
因為祝序川曾說過這家甜品店的所有權他不會給祝淮,隻會給祝淮的孩子。
他不希望祝淮被一家甜品店困其一身,但又知道祝淮對這家甜品店有多麼執着。
祝序川這麼做的目的既彌補了他内心的愧疚,又兌現了祝淮母親希望祝淮有人陪伴的諾言。
隻是祝序川千算萬算沒算到懷上祝淮孩子的會是一個男人,雖然在這個世界男人生孩子算不上什麼稀罕事兒,但在老一輩的傳統思想裡孩子還得是女人生的才好,健康,好養。
男人生的孩子大多體弱多病,隻有熬過了月子這孩子才算真正的活了下來。
但大部分的孩子都熬不過月子就夭折了,所以祝序川一直沒當林時樂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存在過,自然對林時樂也沒什麼好感可言。
“先生不喜歡與人觸碰,也不喜歡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傭人又道,“他的房間方姨也不允許我們進入。”
林時樂問:“那換洗床單,打掃衛生等等他都是自己來嗎?”
傭人點頭:“是的。”
如果不是林時樂發現祝淮睡覺時的那些細微肢體語言,那他怎麼也不會把肌膚饑渴症和祝淮聯系在一起。
祝淮的邊界感實在是太強了。
林時樂-透過溫室的玻璃牆朝二樓望去,祝淮房間的窗戶是打開的,白色窗簾被寒風帶出了窗戶,被吹的在空中打着卷兒。
天空陰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雨。
他問:“那他房間的窗戶就這麼開着?”
傭人:“是的,林先生。”
其他的話林時樂已經不想再多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吧,打濕了就打濕吧。想來也已經經曆過很多次,傭人們習慣了,祝淮肯定也習慣了。
“不過林先生您可以進去幫先生關上窗戶。”
林時樂回眸,輕笑了聲,指着自己,瞳孔微張,難以置信的道:“我?”
他搖頭,自嘲道:“算了吧,他不會希望我進去的。”
“先生允許您去這個家的任何地方,也允許您靠近他,觸碰他,所以您是特殊的。”
特殊的?
是嗎……
林時樂突然挺想驗證一下他在祝淮心裡算不算是特殊的,哪怕這個特殊是托了肚子裡這個孩子的福。
林時樂用手整理着花籃裡的花,不徐不疾的道:“等下雨吧。”
等下雨,他再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