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什麼指引,那蓖鏟的污穢中一片紅色紙張浮沉着露出一角。霍康不可置信地擦幹眼淚,将那片紅紙撥過來,清洗幹淨後再叫來紀殊彥一起研究。
紀殊彥眉頭都不皺一下,将那紙片攤開,肯定道:“這是一張用來壓制靈識的符咒。”
“什麼是靈識?”
“怎麼說呢,靈識,可以說生靈的念頭部分。”
紀殊彥撓了撓頭,要怎麼跟非修士解釋玄門常識呢,他想了想,“這麼說吧,人死了,念頭不會瞬間消散,在極短的時間裡這個靈識是可以被收集起來的。”
“據我所知,有種邪術是可以收集念頭再塞到另一個瀕死的人體内,讓其能獲得前人記憶的,不過這人也活不久。”
霍康越聽臉越白,她顫抖着聲音問:“你、你說的,這種邪術,收集念頭隻能在人死以後才能收集吧?”
“沒錯,人死後生靈桎梏消失,靈識會短暫地單獨存在一會。這會也是最容易鬼化的。”
霍康面色慘白搖搖欲墜,她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嚣:這絕對跟姐姐有關!說不定,這就是壓制姐姐靈識的!
紀殊彥看她狀态實在太差,“我們先回去跟虞乾彙合吧?”
霍康無意識地點頭,跟随紀殊彥一起返回柔城。昨日趕了一夜路,晚上二人找了個空地夜宿。
月上中天,紀殊彥于睡夢中突然驚醒,他滿頭冷汗,捂着心口坐起來。
“你怎麼了?”霍康也醒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有情況?”
“我感覺很不好,虞乾可能出事了。”紀殊彥心煩意亂地起身上馬,對霍康說,“我要去找他,你去柔城外東北方向五裡處,那裡有個帶海棠花的院子,你在那裡等我們。”說完,也不等霍康回答,快馬加鞭往平東府的礦場去了。
跑到半路,馬先受不了了,前腿着地,紀殊彥便被甩飛了出去。空中一翻,紀殊彥穩穩着地。他看過馬匹發現隻是累極,便不再管,隻身靠靈氣趕路。
幸好這附近沒有城鎮,不然禁靈陣下,隻能靠雙腿跑過去了。
待天光微亮,紀殊彥終于趕到礦場。
一到這裡就發現不對靜,這裡太安靜了。紀殊彥一路疾走,遠遠地便看到前方冒着黑煙,這必定是潑了黑油才能燒成這樣的!
紀殊彥心頭一緊,往黑煙處狂奔——
被燒成廢墟的号舍還在冒着黑煙,号舍前坪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屍體,流出的血液混成一大片血泊,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場上隻有他手持斷鞭站着,手臂、後背、腿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痕,血迹在他的身上交織成一片暗紅色,将青衫原本的樣子掩蓋。盡管身體上的傷痕如此觸目驚心,他周身氣息異常平靜。
聽到又來了人,他微微轉過頭,鼻梁上的小痣隐約可見,雙目緊閉,眼角的血痕及其可怖。
“虞乾,是我。”
虞乾聽到熟悉的聲音,嘴角彎起一個燦爛的弧度,開心地笑道:“阿彥!你來了。”說着朝他聲音方向走了一步,卻踉跄的跪了下去。紀殊彥見此,趕緊上前接住他,這才看到,長衫下虞乾的左腳腳跟處有一道極深的傷痕。
那個位置,紀殊彥眼瞳緊縮,該死!他被挑了腳筋,還戰鬥了這麼久!紀殊彥隻覺殺意凜然,雙眼發紅,咬牙切齒道:“他們是誰?我要宰了他們!”
虞乾依舊笑着,他伸手摸上紀殊彥發紅的雙眼,道:“阿彥,阿彥,别氣。我自己報仇了。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好,我帶你回家。”紀殊彥将虞乾背在身上,小心地避開傷口環住他的腿,低聲道,“我們回家。”
晨光破曉,天際線逐漸染上一抹淺淺的金色,天空中出現了絢麗的朝霞,太陽的光芒穿透雲層,使得整片雲海都金光閃閃。
奇特的光影下,虞紀二人身形交疊。紀殊彥沉穩的步伐,在這空無一人的礦場回響着令人安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