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想在同樣的地方翻摔倒兩次,你帶我回去,我是以什麼身份跟你回去?”
阿慵擡眸,聲音平淡:“如果你想,地下工廠當然是你的,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是你的家人,我會幫助你熟悉那裡的一切,守護你和地下工廠。”
鹿鳴低下頭輕輕一笑:“這真是一個比顧津若給的還更要讓我感到驚喜和意外的身份。”
“是更甚的緻命誘惑對嗎?那這次背後又會隐藏了什麼迫不得已的悲劇嗎?又要我犧牲什麼?”
“你不信?”阿慵眉梢微挑:“那你想我怎麼證明?”
“在那間密室裡你說的那些話讓我對你非常好奇,我有很多話想問你,當然我也非常害怕你們。”
“我現在敢和你說這些是我知道不管怎樣我不會死了,對嗎?”鹿鳴問道。
“當然,你想問什麼?”
鹿鳴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靠在了枕頭上,眸光微凜,“這些年,你一直知道并操控着我的人生對嗎?”
“近幾年吧,我比你大三歲,19歲才開始正式接手地下工廠,但我的确一直知道有你的存在。”
“江城福利院是二十年前就要砍掉的,是地下工廠救活了它,鹿院長也是地下工廠深受老師信賴的老人了,一直是由他陪伴并把你的情況彙報回來的。”
“他死後,同為福利院孤兒的江語然被重新選中接替鹿院長繼續看着你,直到現在,她也在美國,在華盛頓。”
“語然姐姐?”鹿鳴眸光一沉眉頭皺起,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也是?”
阿慵點頭。
竟然是她?
怪不得老院長死後她突然開始走近自己,怪不得自己偏偏對她産生了不一樣的友誼。
原來都是蓄意接近,自己的人生原來是被時時監控着的,所以機場遇到她也不是偶然。
“那福利院呢?福利院解散也是因為你們?”鹿鳴眼眸微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從福利院離開後,老院長也已經死了。地下工廠就沒有理由繼續去維持它了。”
鹿鳴冷笑一聲紅了眼眶:“是嗎?那這算什麼?”
“我的一切你們都知道,所以三年前那場大賽我被人陷害被所有人冤枉你們也知道?”
阿慵默了默,“抱歉,我接手地下工廠之前出了些意外,地下工廠亂了很久,等内部清理完後一直負責跟進你的人也不在了,為了保密也為了你的平凡生活不被打擾,當年知道你的消息的人除了你父親就隻有那一個心腹。”
“他和你父親一起離世後我們根據零星的消息排查出來了五個目标,其中就包括你,但無法确定就一直都監視着,為了防止再發生意外我們決定不精确到底就此打住,如果我們都不知道你在哪裡,那仇家就更找不上你了。”
“所以在李試月把你和西子的鑒定書送到我這裡之前,我也不确定鎖定的這五個目标裡哪個是你。”
“所以……如果西子沒有出事,如果你們沒有長得那麼相似,如果顧津若沒有找上你,那麼你今天也不會見到我,你父親留下的意思是,除非你有生命威脅,否則我們絕不幹預你的人生。”
阿慵露出一抹愧疚的眼神,“你的比賽,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但我不能做出幹預。”
“絕不幹預?這就是我那所謂的親生父親對我的保護嗎?”鹿鳴咬緊了牙齒幾乎是怒不可遏。
“我和她們口中的西子是親姐妹,可為什麼她被所有人愛護着,我就要一輩子摸爬滾打受盡白眼?”
“你眼睜睜看着我遭受不公,看着我在白家的遭遇卻毫無作為還敢标榜是我的家人?!”
鹿鳴攥緊了手指,一滴淚綴在了臉上,“你們都看在眼裡,那我問你,我過的是平凡生活嗎?她們有放過我嗎?”
阿慵眼眸垂了下去,保持沉默。
“這個世界對我糟糕透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活下去嗎?”鹿鳴自諷似的笑了一聲。
阿慵看着她,張了張嘴,依舊沒說出話來,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苦難過去了,再苦的日子我也過來了,我生而為人難道不能在往後的人生裡體會到幸福的滋味嗎?”
眼淚模糊了鹿鳴的視線,左手上挂着水的針頭随着她的動作被被扯了出來,幾滴鮮血浸在了枕頭上。
“先苦後甜是小時候的義工老師教給我們的,她說孤兒命賤,先苦後甜,我們要自己努力為自己争取幸福。”
“那時候一群孤兒坐在一起讨論了一下午什麼是幸福。”
“到現在我的苦算是過完了嗎,那我是不是也能嘗嘗幸福的味道?”
阿慵心頭一震,眉梢微動。
“我以為顧津若是我苦盡甘來的幸福,可她騙了我。她是為了這張臉,你是因為你的老師,K老先生是因為她的女兒,沒有人會在乎鹿鳴。”
“你們在乎的是Cynthia,是陳知予,是維多利亞的孩子!!”
門外,聽到了全程對話的顧津若靠在門上淚如雨下,捂着嘴不敢發出動靜,慢慢跪坐在了地上。
攥緊的指尖在掌心劃出了點點血痕,她目的不純,徹底傷害了她,還會有贖罪的機會嗎?
而在心裡,她早已經親自給自己判下了死刑。
阿慵也無可辯駁,鹿鳴說的一點沒錯。
“我不知道西子出了什麼事,但如果可以選擇,我甯願和她交換,至少她有過完整的人生,而不是像我一樣有個殘缺不全的靈魂。”
“這輩子我一直在偷窺别人的幸福,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有一個姐姐,她死後還有很多人為了她痛苦,把她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