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們居然還敢來,什麼時候的事。”
櫻遙的臉色瞬間由晴轉陰,他上挑的眼尾洩出幾分可怖的鋒芒,是對敵時才會展露出的銳利神色,看得三錐心裡突突一跳。
“我還以為是有人鬧事,原來不是嗎?”
“不是你想要去池袋尋死?”
“?”
“?”
兩人面面相觑,雙目交接,皆是滿臉茫然。
“我想死?”
“……你自己寫在紙上的。”
三錐光銜掩面,這次不是為了遮擋眼睛,不過也差不多了。
總算弄明白了其中關鍵,他好險才壓下笑意,不在單純的同齡人前笑出聲來,以免傷害對方的心靈。好久好久才從指縫裡憋出一句:
“謝謝你。”
“……”
同一件事,因為掌握信息的程度不同,會産生不同的視角,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三錐看來,是誤會一場,可誤會有時也像鏡子,能把人的脾性本心照得明白,敞亮之人自敞亮,無愧于心。
他難得感覺迷糊起來,這份腳不着地的飄然心情,大概和醉酒的感覺差不多吧,才認識兩天的人,就因為支零破碎的幾個字急忙忙趕過來,似乎也太魔幻了。
警惕心支棱起來想要找找對方别有所圖的證據,可腦子裡卻突兀地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三錐他的反骨于是瞬間出走,隻安安靜靜地等待着櫻遙的回複來。
可櫻遙這次卻沒有回他,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對收到的感謝慌張無措。身着深綠外套的少年逆光而立,拳頭卻一點一點捏緊了。
“…不要做那麼遜的人。”
被不同平常的氣氛所吸引,三錐光銜擡頭看他。
“擁有一切卻毫不珍惜,踐踏情感的人,不要變成那種家夥啊!”
真想和這家夥打一架,醒醒他的腦袋!
此前因為意外被暫時擱置的怒火再度重燃,櫻遙難以言說此刻的心情,明明有那麼多人都喜歡他,為什麼,能毫無負擔地做出荒唐的決定?
“喂,和我打一架吧。”
拳頭被捏得嘎吱作響,胸中燃燒着想要“對話”的渴望,櫻遙如是說。
“……如果我非要去死呢。”
面對櫻遙的約戰,三錐他又答非所問起來。
“那我就把你打到沒力氣找死。”
他是認真的。
腦内應對危險的雷達滴滴作響,三錐光銜感受着櫻遙身上毫不掩飾的戰意,幾乎要被氣勢激得忍不住動手突襲。
可是胸腔裡的心髒卻奇異地加速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這家夥當成關系普通的朋友看待了,隻為了這份真心。
不幸是荊棘織就的王冠,它死死锢在頭上,叫人疼痛憤慨,避之不及,深惡其害。
幸運是看不見的寶石。沒有戴上王冠的人得不到,戴上王冠的人看不着,隻有王冠紮穿了皮肉,才能感受到寶石的重量……拗口。
三錐光銜在心裡暗斥了自己一聲,嫌棄他賣弄文字,即使隻是在心裡想想,也挺肉麻的。
栗發少年腦子裡思緒亂竄,自己卻把方才錯開的視線給掰正了,直直撞進櫻遙異色的眸子裡。被對方堅定的情緒感染,似乎就連幼稚可笑的比喻似乎也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原來在這裡啊,他的寶石。
他在心裡悄悄念了一句,耳朵卻紅了。
“拉我一下。”
“。。”
雖然不理解他為什麼又把話題擱置,櫻遙皺眉露了露他的一口白牙,反手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起來。
他使的勁偏大,與其說是拉,倒不如說是拔,被強硬扯起來的三錐也不惱,手腕滑了一下就握住了櫻遙的手心。
“。你放開!”
“啪”地一聲将另一隻手也握了上來,栗發少年歪了歪頭,露出了夾雜着少許自得的笑容。
“不要,你得聽我把話說完。”
“信不信我真的揍你一頓啊,煩人的家夥!”
“那張紙上寫的,是書名。全稱是池袋自殺事件簿,一本推理小說的名字。”
三錐光銜的語速很快,即便嗓音還帶着啞,也不妨礙他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甚至更進一步。
察覺到他掙紮的力道變小,三錐這才有機會喘了口氣,松了松有些不舒服的喉嚨,慢悠悠地補上了後面的句子。
“我沒有……想自殺,抱歉,害你誤會了。”
“謝謝你來找我。”
“……”
握住的手被他的主人咻地一聲抽走了,栗發少年下意識“唔”了一聲,捕捉到慌亂無措的同齡貓一隻。
事已至此,三錐哪裡還會舍得笑他,隻是體貼地鑽到他身後把門關好,眼睛亮晶晶的:
“午飯吃了嗎?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不難吃喔。”
“?”
三錐隻是笑,背着手堵在門前,期待地看着他。
櫻遙臭着臉轉身,轉身,進了屋。
是他正好餓了,才不是因為沒辦法拒絕!